这是一个十一月份的雨。
浑身披着湿透的校服，终于抱着怀里的书包跑回了学校。躲进一楼的大厅里，李成放下书包拧了拧衣服的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这是他第一次在街明目张胆的抢劫，所以，打人的时候也尽力把控好力度。指尖还有些泛白，身粘稠的感觉更像是刚出完一场大汗，却不像夏天，此刻冷的可怕。
“嘶！疼！”
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他轻轻抚了抚脸庞，那股无与伦比的剧痛让他放松下来的心情稍有扭曲。同时带着心悸的想，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杀了他？
回想刚才那个人回头时空洞无神的双眼简直把他吓了一跳，就仿佛一个活着的死人撇了他一眼。
突然有只湿漉漉的手拍在他的肩膀。
“啊！！！！”
“别打呼小叫的。看你这怂样。切！揉揉你的脸干净跟我来。雄哥还等着呢。”
拍他肩膀的是他初中时的好友，也是本次协助他的同学，范友文。虽然脸一副冷的摸样，李成还是很清楚这个人讲义气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的。
他跟着范友文走楼梯在二层还能隐约见到几个人明目张胆的吐云吐雾。他想起，今天老师们都开会，他们下午才能这般放纵，他也才能跑出去抢劫人。
事实，他很讨厌干这种遭人恨的坏事，但是迫于学校里这帮不良组织老大的淫威，才不得不当他的狗腿子。
毕竟人既然要生存，就要学会所处环境相应的本能。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点头哈腰的像一只狗服从一切命令。
穿过这片朦胧的灰色迷雾，就算在楼道里还能听到里面混乱不堪的声音。随着眼前有些模糊的身影进入班中，随便一撇都能看到一堆情侣在那里激吻。
“回来了？”
坐在靠窗一排倒数第二个的是这个班里的一个大哥，叫做李正雄。他表面看起来不算干净，但也不邋遢，就是那张脸，看着就像一只恶犬。
他怀里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没有穿校服，反倒在这个渐入寒冷的季节中穿着小短裙，若隐若现，总能引人入胜。可此刻没有任何人敢去触碰那里哪怕一眼。
女孩脸白的吓人，犹如狐狸一般狡猾的两只眼睛放出轻蔑的目光。尤其是看到李成这个落汤鸡，更是呵呵一笑恶意的讽刺他。
“呦！抢个高中生弄成这样？你也够没用的。”
李成闻言心里窝火，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没有必要跟这个婊子闲扯淡。
“交来吧。”
李正雄面无表情。
李成低下头向李正雄进贡。李正雄抓起书包，颠了颠分量感觉基本都是水略有些不满，他打开书包，发现里面除了基本的文具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他本想就这么大骂李成两句，顺便欺负欺负他，眼角的余光却找到里面还有一个拉链。他粗鲁的扽开，里面是鼓鼓的信封。
一时间他带着期待和紧张拿了出来。
“怎么这么多？”
李正旭舔了舔嘴唇，以他的眼力件儿一眼就能看出里面有两万以。他惊喜交加，当即就问李成。
“你抢的是谁？”
李成老实说道，“看到有个学生顶着雨出校门了，我就跑过去抢来着。”
“我可以作证。”范友文站了出来。
“你们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吗？”他把信封拍在桌子，洒出来的钱吸引了大片目光。就连他怀里的女孩两眼都瞪直了。
“多多少”
“差不多得有两万以了。”
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转而换来的不是兴奋，而是紧张。任谁都知道这么大的数字，报案电话，警察肯定会到处查找了，万一找到这里来
李正雄也纠结了一下，拍了拍女孩的臀部示意女孩挪一下身子。他从兜里掏出苹果七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喂，是刘建吗？哎对是我小熊。”他看了一眼那些钱接着说，“刚才我们这儿成子抢了一个人，你猜多少？一两百？嘿！不怕告诉你，是两三万！”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能听到回答声。
“这数字还能让你这么冷静，赶紧告诉我怎么解决吧。这破学校可经不住排查，万一警察找门来就是个问题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武学峰那只疯狗退位了，我才不会碰这种麻烦事，赶紧的，你给我解决。嘿！你可真敢说，不过挺对我胃口的。就这样吧，记得代我跟晨哥请安。好挂了！”
“大剑哥怎么说？”他的一位小弟前小心翼翼的问。
他深呼吸一口气，紧盯着这些钱凝重的说，“先把钱数了，然后按人数分钱多出来就给成子当医药费了。”
周围一片哄笑声，转而他又问李成。“你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李成回忆了一下，他对那个人仍旧心有余悸。努力回忆了一下，纠结着说，“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因为脑袋挨了一拳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像被深渊凝视着”
他小心的抬起头瞄了一眼李正雄的态度，李正雄哈哈大笑指着他，“你可真的是被打坏脑袋了。要不然就是网络看多了。还被深渊凝视着？没吃药吧你？”
又一片嘲笑声将他笼罩
总算能够趴在桌子好好休息一下了，经刚才那么一闹，浑身的肌肉都激动的紧绷着。此时畅快的呻吟令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看到那双眼睛。明明像个死人的眼睛，瞳孔中却燃烧着一簇鬼火。那个人靠近了，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后退不了，直到他的那双眼睛近在咫尺。
好像对他说了一句“噩梦即将开始”
呼！
他醒来，发现外面雨小了不少，但他不想再待在这个混乱的班级中了。他收拾好书包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范友文在楼梯口叫住了他。
范友文递给他大约三千块钱，告诉他李正雄说要在明天之前花完。作为友人，他也警告了李成不要留着，到时候他出了事也能先把李成打死。
李成吞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接下来烫手的钱。他再度回过神来，背后已被浸湿。不论是被那个诡异的失主抓到还是被李正雄抓到，都是死路一条。
他叹了口气，如今，进退两难呐！
走到小区里，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咨询所还亮着灯。前两年他还经常去那里吐一肚子苦水，偶尔让里面的人给他出出主意解决问题。正好，碰到了就去问问吧。
他推开门，里面寒酸的景象还是那么熟悉。那个神秘的男人正弯下身子归置着什么，屋子里的东西少了不少，他发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事吗？”
“你要搬走了？”
神秘的男人沉默了一秒回答他，“大概明年暑假搬走。先不说这个，说你的问题吧。看你身缠着一圈诅咒一样，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被什么可怕的恶魔盯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活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就一如既往的十指紧扣等待着他的询问。
他坐在沙发，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
“其实，我今天抢了个附近高中的学生。回去交之后发现里面足足有三万多块钱，我在想怎么”
男人抬手打断了他，他发现男人往日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笑容凝固了，缓缓地化为凝重。
“你抢的那个人给你一种神秘感觉？”
他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他的眼睛空洞无神，我就感觉像被深渊凝视一样。”
男人脸最后一丝笑意终于离去，他的心脏越跳越快就连节奏都乱了套，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混乱起来。
“你觉得你和三万比，哪个更值钱？”
“嗯？”李成慌乱中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更值钱。”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那就行。
“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如果说不是你抢的他，我还有本事完好的保住你。但是，现在看来”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间又看着李成，“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恶魔，大概这次你能感受的很清楚。我唯一的建议就是自求多福吧。”
李成顿时浑身发凉，仿佛全世界的恶意都混杂着这份浓郁的黑暗围绕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招惹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