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鬼！”清泉走近观看，虽然也身穿黑衣，但是身型却比小鬼壮硕高大不少，细细打量，身上的血印已经干了很久，掀开袖口，暗色花印下绣着两个字“十三”，清泉不解，赶紧再次抛下绳子，估计小鬼还在井下。
果然，井下又传来小鬼呼喊声，很快，绳索拉扯，慧痴和清泉赶紧又一次拉收，清泉看得清楚，这次上来的是活生生的小鬼，放下心来。
小鬼坐在井边歇气，“和尚！是不是盼着小爷上不来？”小鬼嘿嘿笑着。
“怎么会？快说说下面什么情况？”和尚不理小鬼的调侃。
“不可说，说不得！”小鬼吊起了胃口。将和尚的调调学得有模有样，看得和尚哑然。
清泉看了小鬼一眼，坐下来休息。
“我就搞不懂，咱俩跟着这秃子发什么疯，以我看这地方宝贝是没有，倒像个藏尸洞。”小鬼抱怨。
“我也说不上，就算和尚不说，说不得也会走上一趟，这种感觉很怪。”清泉摇头说道。
看着两人，不再吊人胃口，小鬼吧唧下嘴说，“十来具尸体，有郡兵，也有这种黑衣精装的，我摸不清楚来路，弄了具上来给你们瞅瞅，除此之外，白骨，数也数不清楚，好多都化成了粉，很有些年岁了。”
“没了？”慧痴问。
“没了！就这些，爱信不信。”
“你看清楚了？”清泉也有疑惑。
“屁大点地方，倒斗状的井底也不过几丈空间，来来回回好几圈，啥宝贝也没有！”
小鬼走在慧痴面前，“不信你看！”边说边扇衣服，一身的白灰扑腾，呛得慧痴直捂鼻。
“呵呵！秃子你可别浪费，这些都是陈年的骨头灰，宝贝！”
“咳咳！阿弥陀佛！”慧痴和尚边躲边念念有词。
噗通一声，清泉又将尸首扔进枯井，“别闹了，还有那间厢房了。”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唯一没有倒腾过得厢房。这间厢房着实普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端倪。
和尚沉思片刻，“此间有诡异，就由小僧先探探虚实，不能总是靠两位打头阵。”不待二人回答，就举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狗娘养的秃子，捡宝贝了比谁都快！快走！”说完招呼一声清泉，紧紧跟了进去。
慧痴的想法，清泉也看得出来，若说有宝贝，这唯一情况不明的厢房可能性最大，本想拉住小鬼，最后也没伸手，清泉也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厢房门，由亮及暗，清泉眼前一黑，又慢慢回复光亮。所见一幕让清泉觉得诡异无比。
这是个清雅小间，像是女儿家的闺房，空气中有淡淡幽香，小鬼和和尚都不见踪影，靠墙而安的床榻薄纱清罩，影影绰绰，如梦如幻，透过青纱对面的窗台下有一张梳妆台，阳光照进来，前坐一白衣女子缓缓梳妆，木梳从头顶划过，竖直梳下，直到腰间才收起，又抬手，缓缓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背影，屋里，一片宁静，只有木梳摩挲发丝的柔滑声。
清泉握紧刀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一切绝不是自己闯入了普通女儿家的香闺，那模模糊糊的人影，也虚幻得可怕。
清泉神情紧绷，却听见那女子缓缓开口，“你来了，进来就是，不用害怕。”语音宛如低吟，不像对人述说，反而如喃喃自语。
清泉站着没动，就像迈上前去几步，会踏入无边的梦魇。
女子转过头来，一张清秀的脸浮出点点笑意，虽仍显模糊，却不再让人感到恐怖，安静恬淡，就如温婉女子，款款而坐。
“你是谁？”清泉不解。
“我是谁？我叫殷小婉。你不问我都快忘了。”空灵的声音充满无限感慨。
这个答案清泉显然不满意。
女子笑笑，说：“我在这里睡了几千年，迷惘了几千年，也是近千年才清醒过来，能记起的事不多，除了自己的名字，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千年的老槐树都枯死了，我都还在。你告诉我，我是谁？”女子看着清泉，眼露好奇，睫毛上像沾了水雾，一眨一眨。
果然如清泉猜想，这女子不是活人，虽然自己知晓这世间有神仙，有鬼怪，但是自己面前真正出现一个如大家闺秀全无凶煞的女鬼，还是让清泉一时难以接受。
“我的朋友？去了哪里？”
“你走近来看，再近点。”像是知道给不出答案，女子招呼清泉上前。
清泉迈起脚步，走到梳妆台前，按照殷小婉的指示，看向桌上的铜镜，却只看到自己的脸，身后的站立的殷小婉却看不见。
“我是鬼魂，其实连鬼魂都不是，只是残魂，你见过鬼有影子吗？”对着不解的清泉说完，殷小婉用手指指镜面，如水的涟漪荡开。清泉清晰的看到，镜中的画面，小鬼在鱼市坊的小坡上怒吼，小鬼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为什么当年丢下我，现在又来找我，为什么！”小鬼满脸抽泣，两行血泪顺着脸上的疤痕留下，对面的男女，面对质问，满脸羞愧，一个劲的劝说解释。虽然无头无尾，清泉却知道小鬼为何悲戚，为何怒吼。
“你看，他好好的，我可不骗你。”殷小婉再一指点来，画面消失，清泉在镜中看到自己狐疑的脸。
“这……”清泉想问，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是幻境，进到此屋，必坠幻境，境由心生，把每个人埋藏在心底的执念幻化成实。”看出清泉的担忧，殷小婉又说：“放心，幻境只是困人，不伤人，说不得能走出来，对他的心境磨砺大有裨益。”说完又一是点，镜面上出现的画面是慧痴和尚。
“咦！这个小和尚不简单，居然颇有手段。”
清泉闻声，凑近观看，只见慧痴手里多出一块石盘，在一间石室来回走动，念念有词，三步一回。
“这和尚倒是不错，没有被幻境迷惑了心智，却是想象成是间宝室，幻想成九宫八卦阵，居然开始破阵。”
“这样也行？”
“当然，只要他能破得了自己心中的阵，一样行。这幻境无常，千变万化，但是绝非死阵，要么突破自身心境，要么找到阵眼，均可破阵而出。你看这小和尚就要找到生门，马上就要破出幻境来了。”
果然，随着慧痴一脚迈出，景象消失，慧痴出现在一件厢房里，除了屋子中央摆放了一只瓦罐，空无一物。慧痴激动不已，目光不理那瓦罐，快步走上，捧在手上把玩，东捏捏，西嗅嗅，贼眉鼠眼的把罐子藏在僧袍里，慧痴想来，这幻境阵眼之物，乃是中枢，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收拾好，转身就出了房门。
“你这朋友，倒是不错！”殷小婉倒是不在意，像和尚偷走的不是自家的东西。
“他不是我的朋友。”看见秃子捡了宝贝自个儿跑了，清泉摇摇头，又问：“那是什么东西？”
殷小婉以手掩面，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羞赧之情表露无遗。“夜壶而已。”
呃！清泉愕然，要是秃子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带走的是女儿家的倒夜香的东西，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殷小婉缓缓尴尬，说：“其实也算不错，还有个名字叫无量罐，以此乘物，罐大无量。”
清泉听罢，无语调侃和尚了，这还只是算不错，无量无量，装也装不满的罐子，在外面铁定是个大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