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辽阔的点兵场上。
数不尽的禹家军有条不紊的排列着，庞大的列队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感。
那漆黑的铁甲在阳光下变得更为黑沉，令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种坚韧的感觉。
禹轩身着的银色甲胄经过擦洗，已经在阳光下闪耀的刺目起来……他将那个晶莹的白色红樱头盔拿在手里，身后的战袍在风的吹动下，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还记得你们是什么身份吗？”
禹轩的声音没有经过刻意的放大，但还是在周围高大的建筑外荡来荡去。
“我们是战无不胜的禹家军！”
一半的人吼道。
“哦？这声音跟你们的话可不成比例。”禹轩玩味的笑道。
“我们是战无不胜的禹家军！！！”
这次的声音空前的大，点兵场上充斥着呐喊声。
但禹轩从这呐喊声里并没听出从前那种碾压一切的气质，再也没有从前那气镇山河，战无不胜的意志。能支持他们呐喊下去的，不过是作为曾经的神话军团的骄傲与尊严罢了……
“战无不胜吗？可我从你们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愤怒的火焰，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看到的，是你们已经对这场战争彻底失去信心的愚蠢！”
禹轩的眸子扫视过气势恢宏的兵马，依旧平静的骂道。
肃穆的禹家军随着这句话，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大胆的士兵直接发问。
“将军，现在人尽皆知，诸侯联军足有二百三十万之巨，即便兄弟们都能以一当十，也不过能抵挡四十万军队而已，我们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城？”
又有士兵接着问。
“何况，将军你当初下令拯救异族，就有多少禹家军的兄弟们因此决裂，去了诸侯联军的阵营。如今我们面对的最大敌人，不是诸侯联军直辖的军队，反而是昔日的袍泽战友！在这个罪人的立场，我们还有何颜面对当初的兄弟下手？”
“是啊……奉先大人的部下全都走了，现在反倒成了丞相大人手下第一军团，专门负责讨伐我们这些逆贼……哈哈……真是讽刺。”
参加过好几次战役的老兵手上还吊着绷带，但腰板却挺得比任何士兵都直，他见禹轩没有怪罪，同样哀怨的说道。
禹轩只是不知所谓的用那锐利的眼光直勾勾的望着他们，像是要从士兵们的内心穿刺而过……
被盯得发慌的士兵们只能以更放肆的交头接耳来掩饰内心的恐惧感，也因此整个点兵场都有些喧闹起来。
旗手拼命的挥动大旗，但禹轩不开口，这根本毫无作用……
问题和抱怨愈发放肆。
“整整二百三十万的军队……刚才兄弟们都听见那个声音了吧？相隔千里之外，都能听见那个集结的号令……”
“将军，不是兄弟们不愿拼死厮杀，不愿建功立业。实在是因为我们面对的不是外族人，也不是诸侯的敌人，在最前沿的都是出自禹家军的兄弟啊，都是昔日的手足同胞，你让我们如何狠心下来自相残杀？！”
“那些可憎的蛮夷有何可同情的，本就是世仇，为何要救他们……”
无数类似这样的声音在点兵场不绝于耳，旗手着急的汗液如豆珠般一滴又一滴的滑落。
“够了！”
随着一声爆喝，整个点兵场都瞬间寂静下来……旗手挥舞的那杆大旗在一瞬间被斩落，而将它斩落的人不知何时，已将那红樱白盔帽戴上，右手握着一柄出鞘的剑，而左手上也正是刚斩落下来的大旗……
“不过区区诸侯230万联军，就将你们吓破了胆，看来在场留下来的，都是禹家军的残渣废铁啊。”
禹轩还是不在意的嘲讽道，脸上的表情使所有人都摸不透。
“其中有三cd是原禹家军的兄弟，个个骁勇善战，差不了我们多少，这种数量差距，我们输定了的。”
老兵笃定的说道，从他失色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未来的绝望……
“我只问一次，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禹轩将大旗举了起来，上面小篆书写的大大的禹字，威严而苍劲的飘动着。
“记得，所以我们有战死沙场的骄傲，这是作为禹家军的尊严。在夹缝里生存，在绝望里新生，这是禹家军的信念，可是我们尽皆失去了这个信念——不光因为人数差距，更多的，是因为我们脚踏一个错误的立场来面对曾经的兄弟……”
这是很多人的回答，很显然，他们早就私下里谈过这个话题。
禹轩嘴角牵起一丝笑容，不知是满意，还是落寞的自顾自的说着：“看来我终究失了军心。”
“不，将军，你错了。如果你失了军心，将士们也不会聚集在此处，也不会决定背水一战，将命全都交托你手了……我们只是想让您承认，您做错了，您糊涂了一次——再精明的人也有偶尔糊涂犯错的时候。你是我们的将军，带领我们南征北战多年，率整个禹家军闯出赫赫威名的人！我们敬重您，所以我们能够包容您。尽管那远在前方的敌人是曾经的手足，但我们亦义无反顾，尽管前路是一片火海，但我们依旧愿意前扑后继的燃烧生命的火光……这就是我们还站在这里的意义。”
说这话的人是那个平日里素不正经的郭将军，他少有的正经了一次，精炼的话句着实富有感染力，将整个点兵场的气氛都带动了起来……
很快，点兵场上响起了雄浑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洛阳萧瑟秋水寒，破釜沉舟屠百万。禹家军魂胆魄在，不至身死终不还！”
最先是郭将军大声喊出来的，其后所有的禹家军都被带动起来，纷纷拼尽全身气力的跟着大喊。
“洛阳萧瑟秋水寒，破釜沉舟屠百万！禹家军魂胆魄在，不至身死终不还！”
这首诗不停的在点兵场上回荡，那声音，如一曲悲壮的长歌，令人闻之便牵起心中的伤痛……
最初的声音还是在吼着整首诗，到了最后却是不知不觉只剩一句话了：
“禹家军魂胆魄在，不至身死终不还！！！”
……
禹轩终于露出一个可以读的出满意的微笑，他同样呢喃着什么。
“孟德，你喜欢惊喜，我便创造一个惊喜给你——只愿你莫被这惊喜吓破胆就好……”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