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 第十二章 来自河里的透明尸体

    城中发生了件大事。有人在城中的小河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

    整个城都没有人举报家里丢了人，所以这个尸体被确定为，从小河上游漂浮下来的外村尸体。但仁慈的奥斯丁神父表示，他愿意为这个可怜的迷途者祈祷祝福，让他能够回归上帝的怀抱。

    神父一向是城里公认的，最仁慈的人，他会引导失落者迷途知返。

    发现无名尸体对于圣城的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而这件事大就大在尸体死状凄惨。听说还有些前去观看的妇人，有被吓晕倒的。

    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描绘尸体样子的传言，居然说这尸体是从地狱而来的“阿蒙”。

    “尤利，尤利你听说了吗，我们昨天去过的小河里发现无名尸体了。听说头颅，四肢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中间的皮囊。像是被野兽或者利器所伤的！”菲力对尤利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这是去哪里？我也是要去给亡魂唱歌，安抚不幸的灵魂的！而且，伤者已经如此凄惨了，为什么我还听出了你话语中的一丝高兴。”尤利面无表情的对菲力说。

    “额，我这不是被不上课的消息给兴奋的嘛。我昨天回家对我那铁血的父亲说我被树撞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老爸居然问我去树林子里去干嘛。我说我去树林里乘凉，我又被老爸揍了一顿，说我居然旷掉礼仪课，去树林里乘凉。我也忘了昨天那个家庭老师会来。本来在鹅卵石上没怎么撞出事，却被我爸揍得差点连我老妈也认不出来了。还是老妈给我敷了一晚上的冰块才勉强消肿能见人。你看，我脸上还红着呢。”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并用眼神控诉着他父亲的铁血。

    “这叫那什么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别说请假装病了，差点就真的进了医院。早晨很凄惨的准备出门的时候，居然接到通知说今天停课一天，只用唱诗一首就可以。我兴奋也是情有可原的。”

    菲力一说完，西斯最先笑了出来。

    “西斯你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哥们被父亲揍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应该痛哭三百日，每日以泪洗面来悼念我的悲惨生活。”

    “你又没有被你父亲揍得死掉，我们为什么要痛哭三百日。要我说，你老爸揍得对，谁让你不务正业呢。”尤利接嘴说道。

    “尤利，你不说话真的没有人会把你当做哑巴。”菲力一本正经的对尤利说。

    “你们俩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话说。”西斯有些困扰的问。

    “因为你家尤利总是激怒我。”菲力说。“不过就算你激怒我，我也会大度的不和你计较。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什么事？”尤利问。

    “传言安德鲁伯爵杀掉了一个园丁诶。我听我家的女仆偷悄悄的说，说是为了得到那天的蓝宝石。你们说那天血淋淋的女士是不是就是伯爵杀掉的。也不太可能啊，园丁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菲力说。

    “是真的吗？安德鲁伯爵平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凶狠啊。难道是人不可貌相？”尤利又开始发表自己的推理逻辑演说了。

    而西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理沉了一下。他差点就被羊皮卷里的秘密冲昏了头脑，都快要忘掉那天听到的东西了。宝石，金子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对于人类似乎没有什么好处，在人们为此趋之若骛的同时，因争夺而带来的伤害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那天的那个女子的确可疑，不过他们看到的女子是真的存在吗？他有些怀疑。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天晚上的见闻都是幻觉。他在书上看到过，有些花是可能对人的神智产生幻觉引导。

    就在西斯思考的时候，菲力用手推了一把西斯“西斯，你来说，我说的对不对。”

    西斯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又在争论什么，于是就随口答道：“对。”

    这个“对”换来了尤利的狠狠一脚。“对什么对！我哪里有长得像女孩子，还拿我和鬼比。你居然和菲力一起欺负我，看来作为哥哥，我平时就对你太疏于管教了!”尤利觉得踹的一脚不够，准备再踹一脚。

    西斯正准备解释，尤利就踹了过来。

    还好，三人已经走到了教堂外边。西斯快步跑进教堂，才躲避了尤利对他身体上的惩罚。

    教堂里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咦？人呢，人去那里了。”菲力进到教堂里问。

    菲力正要往恐怖的方面联想的时候，从教堂的后院里传来了人们的说话声。

    后院挤满了人。

    三个人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转到唱诗班的队伍里。

    院落的中央空着一大片地方，那里堆了些柴火。

    木柴之上放置的木板，托举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失足者。

    尤利目光闪烁的看着眼前的尸体，那样子的可怖的让他不忍直视。

    人们传言的中的恐怖并不是空穴而来。

    尸体孤寂的躺在僵硬的木板之上，泛着透明的不属于常人的光。血管青紫几近崩裂。纤长的细腰违和的长在稍显粗犷的躯体上。不，那好像不是尸身生前的样子。细腰原本并不纤细，而是被水生物啃食了腰骨两侧的皮肉。

    腰身显得突兀且令人恐惧，轻微的动作可能都会使它变成两截。

    尤利看着，心猛然的被揪了一下，苦痛无奈。再多的恻隐之心，再深的怜悯之感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似乎都变成了一番可笑的行径。

    生命在死亡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尤利几乎无法想象，死者是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被折磨到现在这个样子。透明，苍白难道就是死亡的颜色吗？尤利在心理徘复恐惧着。

    尸身持续孤寂着。

    就算周围堆满了人，却连个亲友或熟识都没有。他生前是否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像一个异类躺在陌生人为他编制的焚烧架上，等待着自己尸身的灰飞烟灭。

    纵然有神父的祈祷，死亡依旧冰冷。

    不过尸身并没有向菲力那样说的四肢头颅全无，仅是泛白的似乎从没有存在过。

    尤利从来没有见过尸体，这样的场景陌生的让他颤抖。几近没有接触过死亡的灵魂在这一刻因死神的恐吓而惧怕。

    就在尤利沉浸到陌生的恐怖中的时候，突然，架子上的尸体开始全身抽搐，就像要挣脱死亡的阴影一般。猛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