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生香》 第四章

    颜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自己还没死，她是知道的，因为她看到了，一切的因果，一切的未来。颜香长长的睫毛随着美丽清澈却无比空洞的眼睛合上又掀起。

    稀有而摄人心魄的龙涎香，颜香慢慢的移开了自己的眼眸。

    “你醒了？“熟悉而洪亮的声音，从床沿后面的幕布传来。颜香认得，这个是自己主上也是太平王朝当今的皇帝。

    “帝上。“颜香出声了，但是许是昏迷了许久，声音沙哑得难辨。

    “你恨我吗？颜香？“后面的声音沉寂了许久。

    “不恨，帝上。“颜香吃力的直起了身体，长及腰间的乌丝散落在绣着华丽龙凤的被褥上，苍白的脸蛋因为挪动了酸痛的身躯而微微的皱起。眉心间的一点朱砂却衬托得颜香更加的妖媚，偏偏眼眸里面的清澈和空灵却让所有的人不敢接近。

    幕布后面的君王也晃了晃神，他知道颜香的美丽，他都知道，他做了所有的一切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她的回眸罢了。

    君王慢慢的靠近了颜香。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而此刻，颜香也抬着头注视着他。那样的清澈，仿佛一汪见不到底的深泉。里面却一点都看不见愤怒和怨恨。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恨自己，为什么，他抄了她的家，他变相杀了她的妹妹，他甚至还杀了她，为什么她不恨他一点都不恨他，难道自己在她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一股怒火冲到了他的脑门，他止不住自己的愤怒，靠近了她，大声而颤抖的质问：“为什么，你不恨我，为什么，颜香，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在乎，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还是如此平静，对于你来说，我是不是只是个帝王！“

    “你是。“颜花莫名的看着面前涨红脸暴跳的帝王，平静的说。

    “我不要，我不想当你的帝上，难道你不知道吗？颜香。“他双手撑在床铺上，一张严肃中带着愤怒的脸在颜香的眼睛里面慢慢的放大：“我想要的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啊。“

    颜香还是那样看着他，柔和而不带任何感情，她任着他缓缓的靠近，一动不动。

    他懊恼的低下了头。撑着的手逐渐的放松，让自己坐在了颜香的身边，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颜香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

    “颜香，我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一个我深藏在心中很久很久的秘密吧。很久很久，有个皇子。。。。。。“

    他叫做龙贤，也许是他的父王对他的期望吧，他生的较晚，是父王的第十一个孩子。额娘说，生他的时候梦见了金龙，说不定他将是下一个皇帝，但是他无所谓，他没有太大的梦想，对王位的奢求也不如其他的皇子。

    但是有一日，他二十岁那年，白雪如同风吹乱的柳絮一般，肆意的在空中飘舞着。他和别的皇子额娘一起去觐见父王的时候，父王身边的公公告诉自己父王正在接见颜氏的人。

    颜氏，一个可以见到鬼神的家族，一个可以占卜未来的血脉，也是一个可以辅佐君王的臣子。这些他都知道，他却觉得，这些离他都很远，很远。

    却不想，有一日，竟然自己也会。。。。

    一日，他便闲来无事的沿着殿外溜走着，走到殿后的时候，那里有个红色披风盖住的人儿，黑色的丝线绣着日月和青鸟，龙贤知道，在太平王朝境内，有资格配上日月同青鸟携枝的，唯有颜氏家族。

    那么面前的这个少女必定是颜氏带来的侍女吧。他边想边靠近着。在距离十步的地方，他停下了，他的双眼瞪着，那不是愤怒而是吃惊。他看见了那个披风下面的容貌。

    白嫩的如同天上雪花般的肌肤，不带着任何的红丝，就这样单纯的白，一双空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而挺立的鼻梁，还有那红嫩的嘴唇，以及眉间的那一点红色的朱砂。

    这样艳丽的长相配上这样轻灵的神情让面前的少女美的如同不真实的人一样，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样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一点点的滲到她的鼻子，触到了她的额头，落在了她的唇间。

    雪还是自顾自的下着，雪地苍茫的一片里，穿着金龙绣衣皮袄的他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她，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他们谁都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这样。

    过了多久没有人知道，直到额娘身边的婢女找了过来，带着他离开，而他离开的那个时候她仍旧没有抬起头，仿佛周围跟原来一样，没有人来过一般。

    他离去的脚印慢慢的被雪花盖去，而她仍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要等的人。她，在等谁呢？

    那天起，龙贤知道，那个十五岁的少女滲进了他的身体里，甚至滲进了他的心里。今后凡是有机会他总是做着各种事情，这些事情引起了额娘的注意，别的兄弟的注意，太子的注意，甚至引起了父王的注意，他不在乎，仍旧展现着属于他的全部能力，但是她，那个叫做颜香的少女仍旧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

    一天，那是父王的生辰大寿，所有的重臣和皇子都在那里，他坐在皇子的位子上，但是他的眼里一直看着她，一直一直。

    她从宴会开始没有抬头，只是一直低着头，偶尔在颜氏当家主母举杯的时候也微微的啜上一口。

    她不喜欢生人吧。他这样想着，看着颜氏当家主母同样冰冷的脸对着各种前来敬酒的臣子，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时候坐在身边的太子揣着微醺的步子向她走了过去，朗声对着坐着的带着黑色面纱的颜香说：“颜巫使，听父王屡屡提起过你，将来即位后可要请你多多关照。“可是颜香却动也没动，直到身边的颜氏主母动了懂她的手臂她才幽幽抬起了头，看向面前俊朗的太子抬起了水酒微微的啜了口。难看的脸色在太子脸上一闪而过。龙贤知道自己的太子哥哥必定是不开心了，什么时候他受过这样的礼遇。

    “听说今日还是颜氏未来巫使的指认典礼呢。“太子在酒后三巡之后对着座上的帝王说道。

    “哈哈哈，太子所言极是。来，搬上圣水。“

    “什么是指任典礼？“他好奇的询问着边上的兄弟。

    “什么指认啊，无非只是一个典礼，由父王对下一任的巫祝进行祝福而已，顺便让颜氏的人看看看到了什么，一般都没什么然后说说什么祝福语吧。下一任的巫祝自然是颜氏主母身边的那个少女来了。“

    颜香慢慢的走到了金盆面前，里面清澈的水微微的动荡着。她将自己白嫩的右手从袖中伸出，放在圣水上方，直视着面前微笑的帝上，而帝王也坦然的接受了她的直视，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吧。

    清澈水仍在微微的晃荡着，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缓缓的，有节奏的摇动着，不曾减缓也不曾加剧。

    是不是只有帝王才能留住她，是不是她只会看着帝王，如果，如果自己也成为帝王的话，她会不会也这样一直陪着他，一辈子。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思想流窜在他的全身。对，他要成为帝王，他能成为帝王，他要坐上那个位子，要。。。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他回神的那一下，他看见了，看见了她的眼眸，她平静的视线停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睛里面，轰一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他的眼里只有她，他在她的眼眸里也看见了自己。

    颜香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接着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几乎在一瞬间，金盆里的水停止了转动，归为了平静。

    “你可看见了什么？颜香。“

    “金龙继日，颜香将效忠于太平王朝帝王。太平王朝将国运昌盛。“

    “好，好。哈哈哈。“

    这虽然是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但是帝王满意了，谁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