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本是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但是即将出战的军营战士们无法享受这一日该享受的欢乐。
    大战在即,二十万的将士们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跟随主将们上阵杀敌。昨日传来消息,杨建的大军已经于昨日傍晚在河东三十里安营扎寨,准备着第二日的攻城之战。
    皇宫临觉殿。
    杨钦的身边围了一众全副武装的将领和两个捧着战衣甲胄的太监。
    一六旬老将上前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御驾亲征?
    这不是胡闹么!
    “皇上,臣以为李将军说得不错。这打仗的事,还是交给几位将军吧。”洪路仁上前,也想阻止心血来潮想要亲自上战场的杨钦。
    杨钦没理会这当说客的两人,转过头去朝那两个太监瞪眼:“怎么,还不快过来!”
    两个小太监也是一脸为难,支支吾吾的,不敢动作。毕竟章顺公公不在这儿,没人给他们使个眼色。
    杨钦一把夺过战衣,抖两下,自己开始穿起来。
    众人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洪路仁半晌才道:“看来皇上是铁了心了。”
    “洪相,你辅佐我多年,看我像是鲁莽之人么?”
    洪路仁没有立刻回话。须臾,洪路仁眸子一亮,抱手对杨钦道:“看来皇上已胸有成竹。”
    这个皇帝学生,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别看这个皇帝表面上老实得很,心里却是憋着一股子坏水。有时候比他这个老狐狸还要老奸巨猾。是了,平日里老跟在杨钦后头的章顺,这时候却没在杨钦身边守着,想来是在他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终于受到了处置吧。
    杨钦在踏出宫门前突然道:“朕虽为君主,在与反贼杨建一战中,定会视死如归。众卿,可愿追随?!”
    “臣李元,洪路仁,张起遂愿追随陛下左右!”
    次日金鸡初鸣,两军于京郊交战。
    杨钦的五十万人,历经一路讨伐,也只剩下了三十五万。虽如此,杨钦的这二十万大军能否打赢这场酝酿数月的战争,还无人知晓。
    秋风萧瑟,甲胄变得更加寒冷。双方一蓝一黄的战旗随风拍打,猎猎作响。两面硕大的巨型战鼓也随之而擂起,发出摄人心魄的沉闷之音。
    战争,一触即发!
    “杀啊——”
    “跟我杀——!!!”
    “掩护弓箭手!”
    杀意四溢的嘶吼撕裂了秋日的寒冷,一缕缕喷溅而出血丝沸腾了寒冷的甲胄与弓箭。无数的兵士们已经忘记了上战场之前的畏惧,只知道紧紧地攫着手中的兵器,拼了命地向对方刺去!无关国家,无关胜利。只有不停地杀向敌人,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场交战,便落下了血色染成的帷幕。第一仗,杨建小胜。
    这时志得意满的杨建骑着战马出了安全区,扯着喉咙叫阵:“杨钦,你个缩头乌龟,敢与我出来一战否?!”
    无人应答。队列中一阵哄笑响起。
    杨建正打算再派人上前喊话,羞辱羞辱杨钦。未曾想杨钦一鞭子抽向胯-下烈马,几步便冲到了将军李元的前面。
    “有何不敢?!”杨钦扬声高喊。
    话落,手中长缨瞬间没入尘土数寸,“杨钦在此,来战便是!”
    杨建大笑:“杨钦!算你有胆。没想到你这些年皇帝当久了,还没忘怎么干仗!”
    “废话休要多说,你要打,我便陪你!”
    “杨钦,你我之间的恩怨,便在今日一并了结!”
    杨建敢这么轻易上阵,是有原因的。杨钦自龙舟宴会以来,已经吐血不下十次,如今竟然还想着鼓舞士气,勉强披甲上阵,这不是找死么!
    一个是王,一个是皇帝。两人之间的单独决斗定然是惊心动魄。
    几个来回,却已看出了苗头。
    ——杨钦再不收手,恐怕就要被斩于马下了!
    又过了几招,杨钦体力不支。再一次二马交错时,蓄力已久的杨建突然奋力刺出手中的锐利兵器,在杨钦的腰部左侧划出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眼看着杨钦就要落下马背——
    “皇上!”
    “陛下!”
    昨夜,北山行宫。
    清淮抱着袖子,靠在墙边昏昏欲睡。偶尔醒来,也只是看一眼不远处竹影下的身影。这都夜半三更了,卫玠怎么还不睡啊。
    在上次被捉“奸”之后,清淮本以为自己又会被杀头,没想到杨钦却把他放了。还让他重新在卫玠身边伺候着。这让清淮摸不着头脑。
    看着卫玠倔强的背影,清淮不禁想,怎么情人之间生个闷气能生这么久?
    这都离出宫有多少天了?卫玠竟然还这么执拗。
    清淮叹了口气,走到卫玠身边,轻声道:“谢公子,该歇息了。”
    卫玠摇头,盯着手上的书本:“你若是想睡,就去睡吧。”
    清淮心想,这又是何必呢?
    “等等。”卫玠突然道:“快些备马。”
    “啊?”清淮一愣,这大半夜的备马做什么啊?
    “我心中不安。”卫玠直截了当,也不等清淮反应,抓上衣裳便急忙出了大门。
    清淮见状,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等清淮追到时,只见卫玠已经骑着一匹马离开了。
    清淮这时还挂着两个黑眼圈,却也顾不得更多,从马房里拉了一匹马出来。那马貌似有些傲气,一双大眼睛冷漠地看着欲哭无泪的清淮。
    “好马儿,快走吧!”清淮催促。
    马儿打了一个热乎的响鼻。
    “我去”清淮没办法了,连忙向系统求助:“快帮我!”
    无耻的系统地开出价码:“两点道德值。”
    清淮一咬牙:“成交!”
    不过一眨眼,清淮就飞到了马背上。然后这匹马儿扬起了蹄子开始疯跑起来。
    其实卫玠一早就收到了杨钦将要出战的消息。但他反应如常,连一丝担心都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入夜后才开始辗转难眠。
    他知道自己不是谢衍怀,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杨钦。
    此时骑在马背上不停赶路的他忍不住想,自己真的是谢衍怀就好了!
    但不管他是谁,他都不想让杨钦出事。
    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卫玠终于到了河东。
    人海茫茫,他却一眼辨认出了杨钦所在的位置。他本以为杨钦会坐在一旁观战,但没想会看到杨钦倒在血泊之中!
    “阿钦!”
    卫玠的双眼布满血丝,单枪匹马从后方的军队中劈开了一条道路。
    “我是谢衍怀!都给我让开!”
    没错,他在见到杨钦身处险境的一刻想起来了,什么事都想起来了。
    ——他卫玠,就是谢衍怀。
    可恨他什么都忘了。
    杨钦在他醒来后对他的好,他视而不见。
    杨钦在端午宴会上吐血,他漠不关心。
    杨钦故意顺着章顺那奸贼与他假装生气,只为将他送到安全的行宫,他也没发现。
    如今就连杨钦上战场,他也是连夜赶来。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
    而杨建以为杨钦深受重伤,活不了多久,便没再赶尽杀绝,等着他人去替杨钦收拾尸骨。
    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杨建低头问军师:“那是何人?”
    “回禀皇上,”军师一顿,“那人便是杨钦的男皇后,谢衍怀。”
    “哦?”杨建玩味一笑:“长得是不错,想必他那□□恐怕都被杨钦玩儿烂了吧?”
    军师正想提醒杨建些什么,却见那谢衍怀已驱马到了敌将张起遂的身旁。
    这头谢衍怀正要发令,却听那张起遂阴阳怪气道:“谢皇后,你来此处作甚?”
    “你叫我什么?”谢衍怀的眼神锋利,透出一股往日不曾见到的神采与气质。
    “张起遂,自打我进宫以后,难道你连尊卑都分不清了?”
    谢衍怀毫无温度的声音让张起遂打了一个寒颤,但他的语气却还是十分生硬:“属下不敢。”
    谢衍怀睨了他一眼,道:“接下来我上阵杀敌,你在中军处指挥。”
    张起遂迟疑道:“可您还未穿上战甲。”
    谢衍怀反问:“现在是穿衣的时候么?”
    张起遂摇头。
    “那边无需多言。将你的长缨给我。”
    于是张起遂将手中的武器扔了过去。
    谢衍怀一手接过,深深地看了张起遂一眼:“我去了。照顾好阿钦。”
    这是阿钦的江山,他一定要为他保住。
    就算阿钦死了,他也不会让敌人夺去京都后,践踏阿钦的尸身和尊严。
    望着在战场上带领士兵与敌人厮杀的谢衍怀,张起遂心道:自己怎么会因为谢衍怀入宫就忘记他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此战役之前,他同谢衍怀一起上过许多次沙场。谢衍怀在战场上的那股杀人的狠劲,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就连作为同伴的自己看了他杀敌的场景都觉得心惊。
    对了。他想起来,谢衍怀还有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号——美人修罗。
    人们总是会因为他的绝色美貌而忽略他在战场上的强悍实力。敌人们也因此会掉以轻心而被打败。
    张起遂的视线黏在了谢衍怀身上。只见谢衍怀一击,便刺穿了对方一员大将的喉咙!
    霎时间,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大受鼓舞,士气大涨!
    看来战局要扭转了!
    在后方观战的杨建眉头大皱:“怎么回事?!方猛怎么被一个娘们儿给杀了!”
    军师正要说话,一名斥候突然来报:“黑原族突然来袭,咱们的大营被攻了!粮草,粮草都被抢烧了!”
    杨建闻言大惊:“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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