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陈小霜,酷拉皮卡有点忐忑,又禁不住在心底微微的嘲笑着自己。
他这半个月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训练着,明显瘦了一圈,但是身体却更为□□结实。
陈小霜吃好喝好,却似乎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脸色有点苍白,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晦涩,有什么挥之不去的绝望萦绕她身边。
她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打招呼“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点点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心思全然放在别处,也没察觉出来陈小霜的不同之处。
他这时候有点后悔自己那晚的冲动,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自己眼下也不会如此进退不得。
“别傻站着,你大概快要去执行任务了吧?我们可能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了。”陈小霜却非常坦然,仿佛全然忘记了那天两人的离心。
“一阵子?”酷拉皮卡重复了她的话。
她说的是一阵子,而不是再也不见。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陈小霜有点苦恼的摸了摸鼻子,苦笑着:“你还是没放弃?”
她拉着酷拉皮卡,察觉到对方身体一颤,自己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走了几步飞快的把他一按,面对面的与对坐在沙发上面。
手心好像微微发烫,以前那些很自然的亲密此时做出来却有了不可言说的感觉。
陈小霜语气严肃,表情很是恳切:“小酷,我那天也许被吓到了而口不择言了一些,但的确说的是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这几天一直很后悔。”
后悔?
酷拉皮卡深深的看了陈小霜一眼,觉得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她的身上。他忽略了陈小霜隐含的意思,固执的用自己的想法揣测。
的确那天太过突然,小霜被吓到的话会口不择言甚至下意识的拒绝也是很正常的。
察觉到酷拉皮卡发亮的眼神,陈小霜心里一涩,却自顾自的说下去“后悔我的态度不够坚决,我一直都将你看做小孩子,对某些事情不是很在意,让你产生了错觉。”
“小孩子,错觉?”
酷拉皮卡忍不住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讽刺,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原来自己所有的挣扎与情感,在对方看来都只不过是小孩子的错觉,随随便便的玩闹吗?
陈小霜面不改色“是的。”
酷拉皮卡沉默的看着她,升起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倒冷静了下来。
“我刚才说一阵子,并不意味着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相反,我认为我们分开来对你最好。”
陈小霜语气轻柔,真的如同一个大姐姐在教导顽皮的弟弟一般。
“所以,你完成了交易以后也不要来找我,除非我认为你已经长大,不会再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否则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不会再见你。”
她说的很坚决,看见少年陡然苍白的脸色也没有停止。
“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做法。”
酷拉皮卡起身,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起来。
这几天时常有一种幻觉,在训练之余他会忍不住悄悄的在心里和陈小霜说上几句话。
“我学会了誓约与制约,你看到了吗。”
“伊尔迷是一个好老师,可能的话以后会和他联手消灭幻影旅团。你好像也认识他的吧?”
“以后养一只仓鼠好了,你和它那么像。”
……
他低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走了。”
自以为是的人,讨厌的大人,他爱着的人。
烟消云散。
目的达成,陈小霜紧咬着嘴唇,心里有点抽痛。把玩着手里的玻璃瓶,她的手心被咯的有点痛。
她故作轻快,若无其事的笑道:“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们家乡有一种风俗,要收集离别之人的一滴鲜血,祝福对方以后也能过得很好。”
不管如何,这以后会发生的万般波折,都与他无干了。
她的少年,以后会骄傲的活下去。
伊尔迷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等候,耳朵尖尖的想要探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人似乎没有争吵,声音比较低,他暂时听不出所以然来。
他有点遗憾,早知道就往那小子的身上放个窃听器什么的。
门被轻轻的推开,酷拉皮卡冲着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走向他开口道:“走吧。”他的声音平平无悲无喜,似乎是心如死灰,只是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
意识到自己盯着酷拉皮卡的时间过长,伊尔迷轻咳了一声“咳,你先去花园里,梧桐等着你,换身衣服,提前了解地点做准备。”
酷拉皮卡极快的点点头,按照他的指示先行离去。
伊尔迷目光透过门缝看到陈小霜的背影,有点不太明白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好像有小虫子不断的扭动着。
脚步声响起来,陈小霜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跟着出来,看见倚在墙壁上的伊尔迷,似乎有点错愕。
她很快恢复如常,问道“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伊尔迷却紧盯着她覆门把手上面的手指。
那条红色的锁链,终究还是刻了上去。
锁链鲜红如血,刺得他心里一痛,难过逐渐升腾上来。
他没有回答陈小霜,不顾陈小霜的质问,头也不回的离开。
终究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花园门口的管家恭敬的对着他鞠了一躬,他吩咐梧桐直接带酷拉皮卡过去。
摸出与迷姜联系专用的手机,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下去:计划成功。陈小霜及酷拉皮卡完成融神。
管家眼见他发完短信,谨慎的问道:“少爷,请问陈小霜小姐应该如何处理?”
酷拉皮卡眼神有一些茫然,直到管家问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
“等梧桐确定酷拉皮卡动手了就放她走,别拦着。”他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可笑,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点负罪感一般。
他看着管家小心翼翼的脸,又淡漠的加上一句“当然,迷姜那边的人过来扣住她也不要拦着。”
风暴要来临了。
米特极为冷静的将酒馆关上门,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
迷姜有点不安:“大人,是否要调集人马过来?”
米特浅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次不是去和人打架,你不要自作主张。”
最后看了眼鲸鱼岛的景色,她神色温柔,毫不留恋的坐上飞行船。
忍不住细细的在心里将自己的大网滤了一遍,至少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万无一失。
“一幕戏,终于到了高/潮。”
只是对她而言是令人激动的高/潮,对许多人来讲却是戏终。
“您很开心。”迷姜坐在驾驶座上面,淡淡的说道。
这些年来米特心思冰冷,虽然总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但她知道,没人比米特要更加难过,也没人比米特更执着。
米特柔柔的看着迷姜。
迷姜是自己数十年前无意之间发现的小姑娘,天资极为聪颖。只是因为母亲出身低贱,在那种大家族里面十分不受待见,几乎要被周围带着恶意的兄弟姐妹□□致死。
那年迷姜八岁,只穿着夏装被哥哥们起哄丢到了雪地里面,美名其曰是‘锻炼’。她极为倔强,被冻成了一根冰棍儿也不开口求饶,而那些看好戏的哥哥们在一旁欣赏着她将死未死的模样,笑的快打滚。
那时候觉得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便宜这些畜生,女孩牙齿快被冻住,仍然死死的盯着那帮兄弟,语气尖利的喊叫:“蠢货……没有杀掉你们之前我才不会死。”只是舌头已经冻僵,说出来的话也不成意思,那帮兄弟们听见她的吱吱呀呀的乱喊更是乐不可支。
年纪最小的那个表哥冲下来打了她一巴掌,笑嘻嘻的“小丫头,快求饶呀。哄哥哥开心是妹妹的责——”
她被打的头脑发晕,用了全部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去。听不清楚那孙子嘴里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周围纯白的雪景里似乎都发红了。
“欺负小姑娘是不对的。”米特温柔的扶住了她,对着被吓傻的那帮男孩说道。
小姑娘眼睛往下一瞟,模糊的看见方才打她的那个表哥脑门上被开了一个洞,眼睛都没闭起来就这样躺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吃力的抬头看向那个扶住她的人,迷姜有点恍惚。
难道是她每天的诅咒起了作用,真的有神来惩罚这帮畜生了?
米特笑着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米特长得很好看,杀完人以后还是不带丝毫的戾气,反而像是一个会照顾人的温柔姐姐。
她怔怔的点点头,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可能错了。
神仙不是来惩罚小坏蛋的,神仙是来带她上天堂的。
但是神仙长得好看,还这么温柔,跟着她去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几年以后,罗伊斯家族被陆无翳重创,那个消失的小女孩再度出现,手段毒辣毫不留情,几乎是踏着鲜血与残肢执掌了家族。
她默默的成为了米特尖锐的刀刃,只要是米特的命令,几乎是想也不想拼了性命也要完成。
“我说你啊,拒绝我想要留给你的东西,以后要怎么办?”
摇了摇头,将自己从回忆里面拉出来。迷姜握着驾驶杆的手指有点泛白,不是很喜欢回答这种问题,却还是平平无奇的说一句“我无所谓。”
多少年过去了,对方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说白了就是钱和势力,东西我都留在了斯嘉粒哪里,想要的话随时去找她。”
迷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米特,闷声答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米特笑着摇摇头,直视着镜子里的她“你要的我给不了,趁着陷的不深,把心思收回去。”
有时候会觉得米特这个人真的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有时候又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
迷姜不再说话,把冲上嗓子眼的委屈咽回去。米特等了数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又怎能期望对方为了自己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