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 第393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公元3世纪以前，天山以南两道，以南道较为繁荣。公元3世纪至5世纪，两晋南北朝时期，以天山以北的通道最为昌盛。

    处在这个时代的骊歌，做梦都没有想到接下来她所做的一切，她的轨迹同历史上的丝绸之路重叠到了一起。

    马车内。

    “阿恭，葡萄原产于西域，汉武帝时候，张骞出使西域，从西域带回了葡萄，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的时候，他走的便是天山以北的通道，其中，就经过赛里木湖附近。”像是心照不宣一般，骊歌和高长恭闭口不提刚才大魏皇太子拓跋晔的失态，他们坐在马车之上，边逗弄着呀呀说语的小奶娃，边朝着凉州城内最大的葡萄庄园行驶着。

    “阿九？”高长恭挑起眉头，嘴角露出笑意，问道：“莫非阿九还想将这葡萄种植搬到赛里木湖去？”

    “然。”骊歌点点头道：“阿恭，我想酿酒。”

    酿酒？

    这个时代的美酒有点酸，并不像后世那样的美酒醇香，而且，都是用粮食酿造而成，但是这个时代的北方缺衣少食，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美酒只是权贵们才能专享的东西，因此，一来到凉州城，听说这里有一个葡萄庄园，骊歌心中一动，酿酒，酿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车轮滚滚声中，骊歌像是想起了上一世她还在学校读书的时代，轻轻地念了出来，望向兰陵王高长恭的眼眸，充满了关怀和怜惜。

    英武俊美兰陵王，因为心机肿大，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她酿造的葡萄美酒了。

    相对于骊歌的关心，兰陵王高长恭便显得淡然了，他侧过头，望着一下子沉默下来的骊歌，青紫色的唇张了张，然后，他轻轻地将骊歌搂入了怀中。

    他那虽然消瘦，但白皙的，棱角分明的下巴摩挲着骊歌头顶的秀发，声音轻柔的问道：“阿九，是不是还有下两句？”

    他的声音，尽是辽远，尽是清润，尽是了然。

    “阿恭？”骊歌靠着他已经消瘦了很多的胸膛，伸手抚摸着他心脏的地方，道：“阿恭，葡萄酒晶莹剔透，红润柔亮，我们买些葡萄到太阳城，阿九为你酿葡萄酒可好？”

    “嗯。”

    “到太阳城后，我就给暗黎传讯，让他在赛里木湖周围种满葡萄，等乌金探寻完毕，我叫尉迟和百地到赛里木湖去，那里应该有雕刻夜光杯的玉石，阿恭，我们将来到赛里木湖居住，我酿葡萄美酒，你雕刻玉石可好？”

    “嗯。”

    兰陵王高长恭的声音低沉轻柔，到赛里木湖吗？他自己知道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胸口的闷痛越来越频繁，不仅双腿，连小腹都肿胀了许多，若不是阿九每日为他输送内力，恐怕他早就不能站立，离开这个世界了。

    “阿恭，歼灭突厥，大齐安宁，完成了你的心愿后，我们双双归隐可好？”骊歌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来自异世，喜欢和平安宁，但是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充满血腥，充满战争的时代，高长恭为了让她在这乱世中生存，将高家军留给她，最终，她要考虑高家军的后路。

    “嗯。”

    兰陵王摩挲着骊歌的头顶，他多想永远享受着这样的温馨，但是，他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不容他再拥有这样的幸福，他安静了一会，听着隆隆的马车行驶声，很久很久忽然说道：“阿九，高家军的儿郎们为了保卫大齐疆土，为了生存下来，随同我南征北战，你可带他们到赛里木湖扎根，生儿育女，自成霸主。”

    高长恭同意了她将来为高家军奠定的后路。

    “然。”

    “阿九，你教会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恭收益良多。”

    “嗯。”

    “阿九，你将后面两句念出来。”

    后面两句带着些许伤感，骊歌轻轻念了出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高长恭喃喃地跟着骊歌念着，念着，不由得痴了。

    “阿九，我死之后，你将我埋在赛里木湖畔的葡萄园中，我可以念着葡萄美酒夜光杯长眠。”高长恭的声音忽然低哑着说道，

    “阿恭？”骊歌大惊，兰陵王高长恭的头越来越重地伏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阿九，恭将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阿九莫要怪恭。”兰陵王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恭！”

    骊歌将他扶着平躺在马车之上，飞快地从随身的药品中倒出四颗紫花毛地黄药丸，颤抖着给高长恭喂服下去，她就这样守着他，静静地为他输送着体内的太玄之气，她知道，高长恭来接她到葡萄庄园，消耗的力气太大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非卧床不可的地步了。

    倾听着高长恭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骊歌知道，不就之后，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最爱她的人即将要离开了。

    她抱着小奶娃欣，朝着马车外的护卫下令：“即刻返回驿站整理行装，完毕后启程到太阳城。”

    “诺！”

    本来准备在凉州城再停留一日，补给饮水和食物的兰陵王车队，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清点着行囊，留下护卫白波在此善后，便匆匆离开了凉州城，一路南下，到太阳城的方向而去了。

    当夕阳西下，黄昏来临的时候，兰陵王的车队，早已走出了凉州城三十里之外，小奶娃欣被夜月和夜阑抱着照顾，而兰陵王高长恭，虽然醒来，骊歌也不让他起身乱动，他听话地平躺在隆隆行驶的马车中，眼眸，听话地任凭骊歌亲手照顾他。

    很多时候，他听着护卫们骑着快马向骊歌汇报着高家军的动向，汇报着新建太阳城的进度，汇报着前来投奔的百姓数量，汇报着谋士和商人们达成的协议，他那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骄傲的笑容，阿九，那个曾经给在马车上救过他一命的女子，总是带给他骄傲，总是带给他惊奇。

    凉州城。

    “禀告殿下，兰陵王车队忽然从前往葡萄山庄的半路上返回驿站，一个时辰内便启程南下，前往太阳城方向而去。”微五一进来，就看到了拓跋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榻几旁的窗台边，锁着浓眉，眼眸深远地望着窗外。

    那眼眸中藏着无言的寂寞，彻地的孤独。

    殿下，这是又想阿九了。

    淡淡的静默中，拓跋晔依旧看着窗外，开了口：“传令贺虎，霍勇，花木兰，凌带晔云十八骑的四千人前往太阳城，听从阿九调遣。”

    微五一怔。

    “殿下，晔云十八骑乃大魏禁卫军，到太阳城岂不是大材小用？”晔云十八骑，如今已经是太子拓跋晔手下的禁卫军，发展到了四千人，其中的首领和中层的将军都是原先骊歌手下带过的骁勇营兵士。

    “无需质疑，我们即刻出发，返回大魏。”拓跋晔没有理会魏五的疑问，直接下达第二道命令。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