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遥》 第五六八章 欺天术

    山外是什么？

    山外还是山。

    清风抚云，古树参天，这是一座山巅。

    留着羊角胡的精明老头颈骑坐着四五岁大的小丫头，爷孙两人看着山外山，老骗子啧了啧嘴，呢喃道，“不是一盘棋的棋子啊！”

    小丫头大眼微眨，灵动而有光泽，黑白分明，舔了舔手中的糖卷，叹了口气，道，“让你烂做好人。”

    …;…;

    白云山间走，清泉石流。古亭小榭，多几处石阶。

    穆白缓缓提起手指，笼罩在棋盘空的黑白光曦逐渐消散，下意识的，他偏头看向手边的棋盒，只见在这棋盒中，竟又多了一颗白子，而此刻，在那棋盘，第十颗黑子，已然落下。

    “连老祖宗也未推算到的棋局么？”穆白心中一动，捻起那颗白子，紧紧盯住棋盘。这第十颗黑子所落的位置，已然脱离了姬轩辕留下的那道残局。

    他摸了摸手中的白子，棋子入手冰凉滑润，打磨的十分精细，看不出是哪种材料，并不像是虚幻之物。

    他盯住棋盘，举棋不定，这颗子，难落。

    前一十八颗棋子，再加后落的黑子，共棋一十九颗，已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势，这股势，化成了一种令穆白极为心悸，却全然不懂的神秘力量。

    他有种直觉，一旦他手中的这颗棋子落下，这种势必将改变，若是白子落对位置，这势则能为他所用，但若落错位置，轻则反噬，重则一命呜呼。

    他犹豫了。

    “你已赢得一子，这颗棋，还是想好了再落。”一道沙哑而有磁性的声音蓦然响起，猛地将穆白惊醒。

    “前辈！”穆白回神起身，压下心头的疑惑，拱手一揖。

    “铛！”

    东皇钟敲响，太一长发飘舞，容貌英俊，星辰般的眸子，内有日月更替，星河变迁，他看着穆白，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道，“你与我等年龄相仿，以平辈相称即可。”

    很显然，穆白打开这名为长生局的棋局，已成功引起他的注意。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一次，东皇却将穆白放在了平等的位置，这是一种殊荣。

    东皇、青帝，皆是年轻一辈的人雄，他们于今世无敌，可睥睨一代人，已走在帝路的最前沿，能被二人平等看待之修，当世罕有。

    “是！”穆白站直身，看向手中的白子，道，“适才道兄言及，在下已赢得一枚棋子，不知是何意？”

    “你并不知？”青帝浑厚的声音响起。

    穆白摇头。

    东皇转身，走到小亭的栏杆前，遥望远山，少许道，“此局名为长生局，开启棋局者，可优先获得一子，掌握先手。那一子，便在你的手中。”

    “长生局？”

    “赢得长生局，可得永生。”东皇转身，双眸如同古井，波澜不惊，道，“一道长生局，共黑子一百八十一颗，白子一百八十颗，凡三百六十有一，黑白棋子俱现，棋盘亦出，便可进入长生局。”

    “原来如此。”穆白垂眸，捏紧手中的白子，若有所思。若按棋盘的局势，下一步的确由他先行，也便是说，他执先手。

    “那如何获得这些棋子？”

    “不知。”东皇摇头，再度转身，负手而立，道，“我只知若想在长生局中占据主动，除了掌握先手，还要尽可能多的获得棋子，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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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棋，便要遵守棋道。不过…;…;长生局不同普通棋局，普通的下棋方法，自然也不适用于此局。”

    “好生保管这颗棋子，不要太早使用。机会只有一次。”青帝深深看了穆白一眼，转身走向谷外，道，“那器、那法，已在这棋盘之中，吾便留予你，若有将一日，你我能执一子，或许能合作。”

    “时间不多，你若能成长到那一步，或许，我等真能同局对弈。”东皇迈开脚步，紧随青帝离去。

    二人修为深不可测，几近通玄，在穆白开启长生局的刹那，便已看到未来的部分可能，并推演出一些辛秘，故而将机缘留给了穆白，不想与他太早结下太深的因，以免变成恶果。

    修为到一定程度，已经极为恐怖，可以推演未来的可能，影响到现在。而且真正的强者，都极怕因果羁绊，若是善因善果还好，但若是恶果，便很可能反噬己身。

    这样的结局，即便如青帝、东皇，也不敢冒然面对，因为这会斩断他们的气运，影响到他们未来的成长道路。

    穆白收回目光，走向那张棋盘，习地坐下，凝眸细看，逐渐，在他双眸中，出现了一片影像。

    薄雾冥冥，玉带环山，青云笼罩，一道模糊身影立于薄烟之中，时隐时现，这只是一道背影，半灰半白，轮廓绰约，看不真切。

    一阵风吹来，那迷雾翻滚散开，其内的身影随之消散，但待风停息，迷雾回归，那身影，却又再度出现，依如此前。

    穆白双眼逐渐变得迷离，在他眸中，相同的影像不断重复，于万变之中，有了那样一丝不变，又于不变之中，诞生出万种变化。

    一种画面，不同的相，不同的奥义，不同的玄妙，却又有相同的本质。

    穆白静坐，双眸一眨不眨，如若化作一座雕塑。

    不知过去多久，总之山间的迷雾起了又散，散了又起，石的流水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终于，他的双眼猛然收缩，所有影像都旋转起来，化为一点，没入他的瞳孔之中。

    “原来这便是那道法。”穆白回神看向蓦然碎裂，继而化作飞烟消散的棋盘，再看向紧握在手心的棋子，又道，“这便是那件器。”

    “法是变化隐匿之法，这山间云雾，千变万化，四时不同，或为真，或为假，虚实相间，是为相，这千山万壑，虽有树木枯荣，草木兴衰，实则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是为质。

    透过云雾，看那山那水，朝暮各不相同，又各有相同，是为透过表相，而看本质。相不同，可蒙蔽双眼，质相同，可保本身不变，这，便是变化、隐匿之法，是为欺天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