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在关键时候总是那么厚道。
朱厚照盛怒之下让弄来的一架迅雷铳在刘瑾的耳中却是听成了十架。
自朱厚照身边环形摆开，恰恰将所有呼声最为广阔浩荡的大臣给囊括了进去。
这让朱厚照不由得多看了刘瑾一眼，就执行能力而言，刘瑾这个人几乎是无可挑剔。
不用朱厚照吩咐，所有的迅雷铳几乎在同一时刻装填完毕，看阵势根本就不像是在演习，甚至从被枪口对着的诸位大臣的角度来看，皇帝陛下几乎是怀揣着杀人的心思来求个结果。
这一点他们从皇帝陛下几乎表情不曾变化的脸上便能看的出来。
朱厚照是何许人，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能打掉当时国子监祭酒的满嘴老牙，下手不是一般的狠。
后开更是被刺杀而让鞑靼小王子果奔三千里，简直成了腹黑而邪恶的代表性人物。
虽说现在成了皇帝，收敛了许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需要用暴力的时候朱厚照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使用暴力，该使用阴谋诡计的时候，他更不会嗷嗷叫的往上扑。
说到底，朱厚照此人看起来脾气大，其实不过是有时候懒劲犯了。一个手里拿着锤子的人看到不平事的反应都是这样。
但是有时候锤子可以拿出来，并不能敲下去。所以朱厚照在展露了自己的暴力倾向之后，十分机智的对开源节流方案的选取抛出了整个大明数百年最光辉的法子。
“给你们个法子，为了展现绝对的公平，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投票。”朱厚照漫不经心的说道。
刘健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现皇上并没有看他。
作为一个人精，刘健立刻就知道了现在应该如何操作。
“陛下所言极是！”刘健清了清嗓子，压下一口痰，他从皇上的动作中看到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气。
“所以现在开始投票，同意节流方案的站在左手边，同意开源方案的现在右手边。”刘健开始张罗，今天这事情如果得不到解决，他自己都能想到后果是什么，最起码想安安稳稳退休是没有机会了。
朱厚照把玩着手里的火铳，突然开口道：“刘瑾，去弄两条狗放殿外，试试迅雷铳是否还有当日打鞑靼人的威力。”
刘健的脸一下就苦了起来，皇上这明显是不满意啊，这会儿射杀的是狗，接下来可就不知道用什么做靶子了。
“皇上，可有什么不妥？”他开口请示道。
朱厚照随意摆着手，突然兴致勃勃起来，因为刘瑾已经弄了两条恶犬放在广场上乱窜，凶恶的模样让许多侍卫嘻嘻哈哈的连连后退。
“刘阁老，你看朕的狗虽说凶恶，但是一旦朕的侍卫认真起来它们还是会怕的。毕竟他们分工不同，定位也不同，可权小的地位低的还是害怕权力大地位高的，你说是吧？”
轰的一铳，朱厚照一铅弹就射在恶犬的左右，吓得那狗一跳多高。
话说到这份儿上，刘健如何能不明白。皇上这是怕投票表决的官员因为惧怕上级而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心。
朱厚照这也是在争取，努力创造一个相对而言的环境。并且说不定某些官员也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心生嫉妒，投上开源一票。人心，从来都是复杂的啊！
刘健很机智的给每个官员了一张大小一样的纸条，写上字之后折起来也未必知道是谁的。
朱厚照有些好笑的看着南边文武为了投票的事情忙忙碌碌。
有偷偷的把自己的选择写下来的防贼似得防着同僚，也有努力的伸着脑袋想看看朋友写的什么但很快被前者挡住的，怒骂扯皮，丑态毕露！
朱厚照笑而不语，在投票之初他已经基本上能猜到结果了。
朝廷之中手握重权的终究还是少数，其余大部分都是拿死俸禄的清流官员，所以一旦投票，支持开源方案的一定会胜出。
但是开箱之后，朱厚照微微有点傻眼。内阁诸位亲自操作之后得到的投票结果让以刘健为的两头受罪的人窃笑不已。
平局！
支持节流和开源方案的人数竟然出乎意料的一样多。
难道是天意如此，这两个方案老天爷都觉得合适或者不合适？
朱厚照的脸色急剧变化着，变幻莫测难以揣度。
这样丰富的表情让猜不透他心思的内阁大臣立刻就反复的验证了两次，但结果依旧没变，势均力敌到令人指。
其实朱厚照是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万恶的独裁封建社会第一次搞民主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尴尬结果。
难道是老天故意给机会让他朱厚照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彻底的开始独裁统治？
朱厚照此时的想法在不明白民主究竟是什么的刘健等人眼中无疑是极为神秘的，所以刘健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缓解此时的尴尬。
给皇帝陛下以及全体大明官员一个台阶下。
“皇上，臣以为此乃天意，无论是开源还是节流都不符合当前大明的情势，变不如不变！”刘健等人怀揣着同一个心思。
制度既然已经确定并且已经传用了几百年，那就没有必要再做改动，否则出现的每一次变动都会导致整个大明社会的动荡。
有些时候甚至会出现分崩离析的危险状况，所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一旦出现改革，则必然会出现流血牺牲的，吕不韦，商鞅，王安石，谭嗣同，千古不变！
当然，这些只是知道姓名的领潮人，那些隐藏在历史书堆中的死人骨头只怕是数不胜数。
朱厚照此时的行为从国策意义上来讲并没有错，如果能把明朝高官的眼光从大明的疆土提升到全世界的高度，相信这群本就聪明的人尖一定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放到政治上来讲，却是可以让很多人无法舍弃自身利益的改革，所以难以推行是必然的。
朱厚照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刘健的话真的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台阶。
“爱卿，既然你们双方持平是天意，那朕就认了这个天意。但是你们似乎忘记了朕的手中还捏着一票呢，真特么是天意啊！”朱厚照笑了起来，笑的相当独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