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长刀刺入血肉，鲜血喷涌，竟直接溅到了龙羽的脸上。
残肢断臂，在半空中飞舞，甚至有些还打在了他的身上，疼痛感真实无比。
更甚者，还有一名名将士从骏马上跌落下来，他们伸出手臂，满是痛苦的望着龙羽，双唇开合，向龙羽发出求救之言。
很快，战争越发惨烈，鲜血汇成了河流，尸体堆成了小山，黑白双方，难舍难分，谁都不愿意在最后的时刻，放弃眼前的胜利。
这个时候，龙羽的身体，突然被一抹黑光所环绕。
待黑光消散之后，他已然穿上了一套黑色重铠，手中，一柄黑色长弓已然拉开，弥漫着寒光的箭矢蓄势待发，犹如毒蛇那般，瞄准了前方的战场。
箭，只有一发。
到底要射杀何人？
龙羽凝视着手中的长弓，双目中精光闪烁，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此时，广场中央。
许多人都睁开了双眼，他们呼吸急促，或是豪爽狂笑，或是目光冰冷，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滔天杀意。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他们长长地叹了口气，脑袋低垂，直接走出了广场，很显然，他们在这场测试中，成为了失败者。
“醒了？”
叶天心转头看向身旁的龙浩枫，问道：“这一箭，你如何选择？”
“我没有射出去。”
龙浩枫撇了撇嘴巴，叹气道：“虽说黑白两军正值火热，但黑军显然是大势已去，这一箭，射与不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了，天心姐，这次的测试，到底是有什么含义？”龙浩枫问道。
叶天心答道：“棋台幻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心智，射与不射，要射杀谁，如何抉择，其实这些都是反映了一个人的内心想法。”
“箭在你的手上，射杀白方军统帅，说明你心存大局，适合成为皇臣，而射杀眼前的敌人，说明你心胸存有滔天杀意，适合成为将才，而我，早就选择成为将才，所以我很果断的选择了射杀眼前的敌人。”
听到叶天心的话，龙浩枫也是明白过来，皱眉道：“那我没射出那箭，又代表什么？”
“代表你的心中并无战争，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对你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你适合成为散修，一心向武，毫无拘束。”
叶天心指了指那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之人，不屑道：“至于这些人，当他们看到战争的惨烈之时，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根本连选择都不愿做出，自然也就失败离场。”
龙浩枫有所领悟的点了点头。
三种抉择，对应玄天化宗的三类人，通过测试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以后修炼起来，也就会更加快捷。
“不知道我哥做出了什么选择。”
龙浩枫淡淡的道了一句，转过头望向龙羽，却惊讶低发现，他的双眼，依旧是紧紧闭合着。
龙羽竟然还没有从幻境中醒来！
不单单是龙浩枫，周围的人群，也都发现了这一异样。
这棋台幻境虽然真实，但总归是幻境，只要是心智坚定之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中脱离，以龙羽的实力，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还未醒来。
叮一声！
棋台落地，黑白两色光芒也是消散于无。
俊秀青年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落在龙羽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为何没有做出选择。”
声音依旧轻柔，却是带着浓厚的疑惑。
当时在幻境之中。
龙羽手持黑弓，目光却没有停留在战场上一眼。
他微微皱眉，眼中精芒闪烁，犹如老僧坐定那般，鲜血不惊，哀嚎不惧，仿佛凌驾于战场之上，云清云淡，无欲无求。
俊秀青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画面，他很疑惑，同时也是对龙羽有了浓烈的兴趣。
“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龙羽张开双眼，凝视着眼前这位青年，淡淡道：“射杀统领，乃是皇臣，射杀眼前之敌，则是将才，而放弃厮杀，正是散修，三类人，三种抉择，我说得可否正确？”
俊秀青年点点头，周围人群也是齐齐注目，注视着龙羽。
只见龙羽说道：“我既不想成为皇臣，也不想成为将才，更不愿成为散修，所以，当我面对着棋台幻境的时候，我并没有深陷其中，更没有强迫自己做出选择。”
“那你这样做，跟放弃有什么区别，你其实就是想成为散修。”俊秀青年冷笑一声，将龙羽看成是哗众取众之辈。
“你错了。”
龙羽摇了摇头，让俊秀青年眼神一凝，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说他错了？整个玄天宗，还没有谁敢跟他这样说话。
顿了顿，俊秀青年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是那么的不屑，双手环抱于胸，居高临下的望着龙羽，道：“那你说说看，我哪里错了。”
一些知道俊秀青年身份的内门弟子，全都掩着嘴巴偷笑，这个叫龙羽的家伙，连他都敢惹，真是没事找事。
“这个惹事精，我叫了他要低调点。”叶天心感觉头疼，自己说的话，还没多久，就被龙羽当做了耳旁风。
并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龙羽淡淡说道：“将才为杀，皇臣为主，散修为己，这三类人，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灵修，但你是否考虑过，其中还有第四类人存在着。”
第四类人？
俊秀青年微微一愣。
“没错。”龙羽笑了笑，道：“我之所以向武，是为了守护我看重的人事物，不为杀，不为主，更不为己，我的想法不同，棋台幻境自然不可能让我深陷其中。”
“实则，在我看来，这第四类人，其实包括了你所说的三类人，将才为杀，他们是为了快意恩仇，为的是心中畅快，皇臣为主，他们是为了守护皇族，为了巩固疆土，而散修为己，为的是超然于外物，逍遥自在。”
“这三类人，看上去不同，其实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没有他人，你怎么快意恩仇，没有他人，你怎么巩固疆土，将才和皇臣，其实就是一个团体，不分你我，根本无法分立。”
众人听罢，不禁恍然大悟，将臣不分家，龙羽的确说的没错。
“那散修呢？散修你又作何解释？”俊秀青年的语气明显变得轻柔起来，说话之时，就像是请教先生的书童。
这让叶天心眼睛睁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眼前这位名震皇朝的剑公子，居然请教别人，而且还是请教龙羽这个流氓。
这算什么事？
“这天底下其实并没有什么散修。”
龙羽语出惊人，不待众人发问，他便解释道：“人能够来到这个世上，必然有爹娘双亲，人能够生活在这个世上，也不可能茕茕孑立，你说你超然于物，那你为何修炼？为何还要追求灵道巅峰？干脆找个地方混吃等死，这何尝不是超然于物？”
“你这是谬论！”
俊秀青年大喝一声，他指着叶尘，胸口不断起伏，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是一名散修而自豪，认为自己远超他人，无人能及。
但今天，居然有人，而且还是一名少年，说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散修，还说散修跟乞丐没什么区别，这简直让他心胸气炸。
“龙羽，你快回来。”叶天心走到龙羽的身旁，却是怎么都拉不开龙羽。
龙羽摆了摆手，对着俊秀青年道：“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吧。”俊秀青年还真的跟龙羽杠上了。
“你可否有父母？”
“废话，没有父母，何来我的生命？”俊秀青年立刻答道，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如果你的父母被他人所伤害，你是否会出手？”
“父母给予我性命，谁敢伤害他们，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全然不惧，定然要将奸人诛杀在手下。”俊秀青年语气坚定。
龙羽又道：“但你实力远不及奸人，贸然动手，只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那就苦修，十年不够，便二十年，二十年不够，就三十年，总有一日，我会手刃仇敌。”青年刚说完，眼眉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刚才完全陷入了龙羽的节奏当中，竟然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龙羽淡淡笑着，朗声道：“人有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他人，所谓散修，只是一群心性清高之人，他们见到亲人受难，也会勃然大怒，他们看到奸人被手刃，也会心头畅快，不仅仅是散修，所有人都是如此。”
讲话之时，整个广场的人群，都屏气凝神，目光炙热的注视着龙羽。
威风轻轻拂过，将龙羽的衣袍吹起，猎猎作响，竟是那般的潇洒。
这一刻，龙羽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主角，超然，不羁，同时还带着一股睿智。
“喜怒哀乐，皆为他人？”
俊秀青年低声呢喃着，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
轰隆！
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间的玄气，疯狂地汇集了过来，凝聚成一道宽广无比的灵力光柱，冲天而起，垂落在俊秀青年的眉心。
那俊秀青年抬起头，大笑了几声，双手一收，那灵力光柱竟是被他轻松捏碎，消散于无。
突破了？
众人目光呆滞，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剑公子，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剑公子缓缓踏步，走到了龙羽的面前，沉思了片刻，道：“你唤作何名？”
“龙羽。”叶尘答道。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剑公子手一挥，那巨大无比的棋台，立刻化为了掌心大小，落在了龙羽的手中。
龙羽疑惑地望着棋公子，只听剑公子说道：“我今天能有所领悟，全都是你的功劳，这九玄剑棋，就当做是我的谢礼吧。”
话音落下，那剑公子轻然转身，大步踏出，直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好不潇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