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闻折枝声》 2.chapter002

    有其他人靠过来，插一嘴：“嘿，你们两个，悄咪咪地在说什么呢。”

    岑枝抬头看了一眼，郭彭彭眼眸亮晶晶地注视着他们二人,像是看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样子傻得很。

    “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嘛。周游叶，我记得你和网红枝不熟，你两现在真热乎。”

    远远地看着，还以为是情侣呢。

    周游叶展颜一笑，右手拿起啤酒灌他，“饭桌上还没好好敬你，来，干了。”

    话说得情义十足，郭彭彭抵不住他的攻势，手上推挡着，“我刚才都快喝吐了，不能、能再喝了。”

    说着打了一记响亮的酒嗝,不过片霎便被淹没在如潮水的音乐声里。

    “醉了有人拖你回去，人都在这儿呢，都是壮丁。”

    “哎……，周游叶，你不道德！别想和我绕圈子……”

    一瓶啤酒很快见底，郭彭彭喝得水涨船高，晕乎乎，躺在沙发上站不起来。

    “嗝……，网红枝真好看。”话刚落就睡着了，鼾声四起。

    “还继续玩吗，最后三局。”见扰局的人睡着了，他不疾不徐地扔出一句。

    “三局两胜，我赢了，三个问题，如实回答。”

    “有把握稳操胜券？”

    “没有。”

    这三局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漫长到一首歌切到另一首歌，英语的中文的，什么语言都有。岑枝听得头昏脑涨，眼睛盯着的骰盅都幻化成两个，模糊不清。

    紧张，焦躁，心里突突地跳。

    一胜一负，最后一盅定胜负。

    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吐出来的话却平和如水：“大还是小？”

    “你先说。”

    “小。”

    嗓子眼烧得慌，拼命地想汲取水分。余光一扫身边，没经过思考，她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渴了，喝口水压压惊。”

    他耸肩，不语，反而是拿出手机，咔嚓一声，照着她的侧影拍了一张。削瘦纤弱的侧影，似乎羸弱得不堪一击，偏生眉眼又是冷峭的刀锋，比往日多了几股凌人气势，而说出的话倒是平和稳妥。

    一点儿都不像，从前记忆里，身影稀薄的她。

    岑枝瞟了一眼他，问：“你还没说你压什么？顺便，请把我的照片删了。”

    周游叶转着手机，不拿正眼看她，“自然是压大。”

    她皱眉，开盅。

    三点——，他输得实实在在。

    “先把照片删了。”

    “那这算是一个要求了，剩下两个问题。”

    “你——”简直不讲道理。

    他好像看透她的心思，直戳要害，“那就不算了，照片我留着，当纪念。高中、大学你就没拍过多少照片吧。”顿了几秒，他补充，“岑摄影师倒是得厉害，本地素材在这儿不用，反倒去外面请人来当模特。”

    “周博士知道得可真多。”

    “不多，偶尔发现网红枝在网上小有名气。”

    岑枝眼眸低敛，收尽所有情绪。

    “你高中喜欢的，是谁？”

    他掰着指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三个，尚语、阮慧琪、许渔。”

    “原因。”

    “不很简单？”

    他招手，唤她过来，两个人隔着一个拳头距离，窃窃私语，而她不那么希望听到答案。尤其是，敷衍又肤浅的答案。

    “长得漂亮。”这话带了邪气，她怔愣了一瞬。那片霎，他又在她耳边咬了一句，“你现在很漂亮。”

    她突如其来的反感，对他以往的形象大打折扣，可冷静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见色起意是本能，那些说得好听的哄人的——注重内在不重外表的，少之又少。

    因为人生里，美女与野兽的例子不胜枚举。

    “尚语真的很好看，配你恰好是金童玉女。”

    理智的思维占领大脑，前一刻的慌乱不复存在，她真诚十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确实般配，郎才女貌，早在高中班级里就有所耳闻。

    十六七岁的年纪，恰逢少女怀春，班级上在女生中，不知何时流行起来一种速配活动。岑枝想了想，或许是看多了非诚勿扰后的产物。

    于某一日，数学模考后的一个周日的中午，窗边围坐了一群女生，窃窃私语，脸上泛着红光，眸光中神采奕奕。

    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位置。听着她们说，“喂，你看看，到底谁配谁好。”

    “尚语那么萌，当然是配周游叶咯。”

    “那剩下的还有几个人呢，不然配我吧……其实我长得也不错，耐看型……”

    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过后又是群聚，她模糊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岑枝，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她们是这样喊着，可眼里装着的是胆怯，甚至有一丝逃避，没人愿意和她多交流。沉默寡言的人，一是存在感低，二便是难以融入集体中。

    尤其是像她这样，喜欢形单影只，自然是朋友少之又少，对话也仅限于日常的几句。那个喊她名字的女生，算是个话唠了。

    “枝枝呀，你的头发该剪了，太长了，遮住了眼睛。”

    “知道。”

    “那就开始选吧，你心仪的对象，有五个人噢……”

    吧啦吧啦，聒噪个不停。

    她手上拿着书，随意地抽出一张，而后头也不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人知道，那张卡片，她提前就知道是谁了。

    -

    “是吗，金童玉女啊，倒也不错。”他兀自兴起，端起啤酒喝了三杯。

    “自罚三杯。”

    “喝多了，可别赖我身上。”

    周游叶似乎不怎么想与她言语，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吧台，同别人说起话来。言笑晏晏，杯酒交酌。室内灯光也配合，盎然起舞，光怪陆离。

    她有些后悔，今天失态太多，高中同学聚会，其实来与不来无太大意义。不过是为了看他一眼，而时光飞跃，许多的情感早就在流年中蹉跎，不是所有人都在原地等着红灯变绿、绿灯变黄。多数的人会选择，绿灯亮起的那一刻，跨过去，改变。

    而她，是个特例。

    “我有事儿，先回家了，我妈在催呢。”她揣起手机，对着郭彭彭发了一条短信。

    郭彭彭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她，继续睡。

    她则起身，低头往外走，将将走到门口，有人绅士地为她开了门。

    周游叶问：“出去逛逛？”

    “没什么可逛的，家里有急事，我先回家。”

    “我送你。”

    “不用。”

    他坚持，语气不容拒绝，“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