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第一零二章：孤注一掷

    在这片宫殿外延，有一层法术形成的隔水屏障，其外是乌黑浑浊，奔流不息的河水，其内则是干燥的空气。莫文由衷感慨了一下这奇特的设计，从怀中捏紧避水珠，深呼吸一口，合眼撞向屏障。

    像是突破一层黏腻的汤膜，当身体再度接触那河水时，莫文清楚的感觉到无形中有一双双bǐ shǒu向身体刺去。这一回，他更加清醒，因而这刺激的感觉也便更加强烈。险些一头翻进波涛滚滚的浪水中，他奋力调整才正回身子。

    避水珠微微颤抖，其内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削弱，莫文明显有了氧气稀薄的感觉。不过比起刚被拖入水中的时刻还是温和了不少，看来鳞夕公主说得没错。

    轻轻松开手，那只灌输了特别力量的贝壳便说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它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开始缓缓向一个方向飘去。莫文紧紧跟在它后面。

    这河水的乌黑让人好似悬浮在夜空中，只是这夜空太过沉闷，不见繁星，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光明都无法窥见。鱼虾难觅，只有耳畔流动的水声提醒着莫文他所处的真正环境。

    跟着贝壳缓缓移动，周围的弱水的确要温和收敛很多。也许是错觉所致，莫文也能清楚意识到两侧弱水的能量与中间这条被指引的道路截然不同。它们像是潜伏的猛兽，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与杀意，让人不敢去细想误入的下场。

    贝壳的光明十分柔和，让人想起月光，莫文盯着贝壳的光泽，一时也有了些出神。即使是在如此浑浊的环境下也依然能够干净美丽，着实难得。

    他独自沉浸在贝壳光晕的轻抚中，周围的水流明显起了一丝不好的变化，可他却疏忽没有察觉。

    几道黑影飞快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直到其中一个激起的水流拍打在了莫文脸上，他才幽幽转醒，即刻停在原地，紧张起来。

    周围仍静悄悄的，耳畔依然是那滔滔不绝的流水声。可莫文敏锐地感知到，旁边多了不少生命的气息。

    是被发现了吗？

    就在他起疑的刹那，忽见几把枪矛从黑暗中袭来，莫文瞳仁一收，立刻转过身体躲过。但还是因为水的阻力多有不便，被其中一个擦伤了胳膊。

    “唔……”鲜血从伤口里涌现出来，千篇一律的黑色终于多了一抹点缀它的色彩，可它显然并不受用。伤口堪比撒盐的疼痛，让莫文忍不住蜷起身体，脸上的五官都紧跟着扭曲起来。“嘶啊……”

    这弱水居然和伤口能起这么大的反应。莫文挤开一只眼睛查看情况，wǔ qì过后，三三两两的小妖围聚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正中慢慢游来一位个头高大的家伙，莫文一眼认出他就是拽了师父和自己下水的妖怪那条公主口中的鼍龙。

    “小客人，你想逃到哪儿去啊？”鼍龙看着莫文浅浅一笑，舌头舔过尖锐的虎牙。

    先前意识朦胧，这一次莫文则是看清了来人的全貌。他的头发散乱狰狞，在水中舞动的模样好似魔女一般，还闪烁着诡异的暗紫色。狭长的眼睛里写满杀戮和冷酷，右眼下一道妖纹将整张脸衬得更加邪恶。他一袭紫黑深衣，双手各持一节竹节钢鞭，就这般玩味地双手抱胸，盯着莫文。

    “该死的妖怪……”莫文低声咒骂一句。原以为可以成功脱逃，没想到半路还是被发现了。

    “死到临头也就只剩嘴硬了。”鼍龙笑着摇摇头，而后转了转手里的钢鞭，“识相的话，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答应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否则可就别怪我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喽！”

    傻子才乖乖跟你回去！莫文狠狠在心里回答，可却未说出口。与此同时，他忽然在鼍龙无所防备的时候，猛然向上游动。

    他没有办法再跟随贝壳指引的道路慢悠悠奔逃了，留下必死，向上兴许还能搏上一搏。

    果然，他这大胆的举措让鼍龙都着实吃惊了片刻，也为他争得了一定宝贵的时间。当鼍龙清醒过来时，他已远离包围圈很远。

    “别想跑，给我追！他在弱水里坚持不了多久的！”

    小妖们应声而动，各持wǔ qì向莫文冲上去。

    脱离贝壳的指引，莫文一头扎进的水流，便当真成了虎兽狼豺的血盆大口。如果先前的感触只是bǐ shǒu在皮肤表面划开小小的裂缝，那么此时，就是那尖锐的刺尖轮番捅进血肉身躯中。避水球的力量急速微弱下来，隐隐开始有了河水从鼻腔里流进莫文的胸肺里。

    火焰，就像是火焰在身体里燃烧。莫文强捂着胸口那烧灼的疼痛，奋力向上滑动着。

    身后小妖们滑动河水的呼呼声越来越近，莫文偏头看去，余光看到那些家伙们的wǔ qì已快要逼向自己的脚底。

    顾不得许多，莫文即刻从袖子里拽出几张符纸，低头默念。微弱的光芒照亮周围的黑暗，而后四散而去，冲向身后的小妖群。小妖们猝不及防，被炸得纷纷向后翻滚。

    可莫文能看出符纸的威力被大大削弱，也许还是这弱水的原因。

    下一秒，近乎将身体撕裂的疼痛让莫文划动的四肢都不禁痉挛颤抖，那些弱水像是彻底感知到莫文身体里的修为气息，如成群的飞鹰扑向食物，嘴喙啄开他的身躯，分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避水珠的力量彻底消失不见，莫文即刻屏住呼吸，可根本阻止不了弱水的入侵。它们灌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是填入本空空如也的麻袋，让他整个身体都越来越沉，越来越不受控制。

    不行，绝对不能停在这里，再坚持一下下！莫文不断激励着自己，手无力地向上挣扎划动。渐渐的，他的身体又开始持续上浮。没过多久，隐隐有了一点光线透入眼眶中，周围的弱水的压迫感一扫而空。

    意识到自己是冲过了弱水区域，莫文只是脱力的缓和一下，却又立刻飞快朝河面上游动，不仅是为了摆脱身后越跟越紧的鼍龙，更是为了能在窒息前再度触摸到外界的空气。

    岸上，悟空刚刚安抚下晕倒的悟净，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做什么。

    悟净看起来十分虚弱，悟空想不通他在水底都经历了什么。水有蹊跷……么？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奔流不息的河水出神，就在那一成不变的波涛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猛然露了出来。

    悟空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更加震惊。

    那是……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