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烬燃并未住进傅府里,确切的说,他在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就像一阵轻风刮过了无痕,掀不起一丝浪花。
因昭云难得出了宫,我琢磨她最近心情不太明朗,便带着她去了药庐散心,可她不是一直跑神,就是呆呆的问我“我父皇是不是要死了?”
我扶了扶额角,无奈道“生死有命,人都有这一遭,你看开些就好。”
昭云垂首道“我省得你说这些话是安慰我,可是我现在不想听”
我拍了拍她的背,不管老皇帝在百姓的心里风评如何,但他作为父亲而言确实给了昭云很多爱。
屋外有马蹄声,我心里咯噔一声,抬脚出了屋子。
薄廙千勒马停蹄,看见我时面上有一瞬的茫然,我心口豁然疼起来,挪动脚步站在马前。
薄廙千很勉强的扯出一个笑,真是比哭还要难看。
我听见自己说“要出去散心吗?”
薄廙千愣了愣后露出一个笑,一个用力将我带到马背上。
我说“往前走十几里地有个山谷,我之前采药闯进去过,风景还不错。”
事实证明晚风谷的风景真的很不错,薄廙千也狠狠的惊艳了一番。
有桃花落在他脸上头上,薄廙千伸手将它拈起来。
我眯了眯眼,平生头一遭觉得有人的皮相能和傅滹稷媲美一番。
薄廙千开了口“我母妃她很喜欢我父皇,她为了嫁给我父皇,甚至不惜和我外公决裂”
我不知道做什么反应,静静的看着他。
“我父皇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他全部的感情也都给了这个人。”
我在心里嘟囔了句怪不得。
“我母妃为了我父皇做了很多错事,我父皇看在她的面子上都原谅了我母妃,直到”
薄廙千身子颤了一颤,痛苦的闭上了眼,我抬手顺了顺他的背。
“直到我母妃用我去陷害她,我父皇大发雷霆赐了她三尺白绫,那个雨夜,我母妃当着我的面自缢而亡,临走前她一直在控诉那个女人的不是,父皇的不是,唯独忘了反思她自己”
我默然不语,我不知道当年他一个孩童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更不知他今时是用怎样的心境和我讲述这些事情,只是眼前这个人,他莫名的让我觉得心疼,让我很想抱着他,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薄廙千将头埋进我颈窝,声音很是低沉“那个女人后来求父皇把我交给她照顾,阿绾,你知道吗?她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没能好好照顾好我母妃,你看,她一直这么善解人意,我连怨她的理由都没”
我摸了摸他的背,沉吟道“言皇后她确实是很好”
薄廙千道“我一直都晓得这一切都是我母妃咎由自取”
我打断他说“薄廙千,你怨你父皇也正常,人之常情,这不怪你。”
我深深同情薄廙千的这位母妃,她爱的人是帝王,承受的其实要比常人承受的还要多。
薄廙千颤了一颤,将我拢的更紧。
我将视线焦灼在一株桃花上,沉声道“你母妃虽然有错,可你父皇也有错,他既然只喜欢言皇后又何必要你母妃?要了后又为何给了她妄念后却斩断了她的念想,你父皇这件事做的不地道。”
薄廙千颤声道“从来没人告诉我可以这么想”
我在心里回了句那是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别人说不得,嘴上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帝王爱向来难得,你父皇若是对她们一视同仁保不准你母妃也没有这么大的妒意,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姐姐。”
可叹,可惜。
老皇帝虽然情深,却终究躲不过温柔乡,散不了这后宫,宠不了一个人。
桃花林里略起一袭风,又偃鼓息旗。
我动了动麻木的身子,薄廙千松开我,唇角漾出一抹熟悉的笑意。
我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栗子递给他“饿不饿?”
暖暖的暧昧情意荡然无存,他腹空如野,我两眼发飘,我二人对视一眼,终是我这里“咕噜”一声。
薄廙千勾唇“走吧,去吃东西。”
我从善如流的抬脚跟上。
扈书缦说浣水湖里的荷花又开了,我躲了几次无果,终是被她拉着去了。
其实我对这个湖有些阴影,说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扈书缦一路很有兴致,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一安的事情,还说他最近总爱咧着嘴笑,末了还不忘夸夸她表侄子生的好看。
我捶了捶酸软的腿,认命道“能找个地方休息会吗?”
扈书缦嘴上嫌弃道“傅少绾,你真是太弱了!”脚下却转去停着的船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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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世家都有彰显自己地位的专属船舫,傅家虽然也是世家,但我爹爹先前长居南境几年前升了右相才回京,一来他也懒,二来我和傅滹稷也没跟着,这些玩乐的事情他向来也不怎么感兴趣,是以最终傅家也没这劳什子船舫。
扈书缦熟门熟路的领着我上去,我看了几眼,心下不由感叹一声果然是扈铭卿的风格。
贵气逼人啊!
扈书缦嘴角抽了抽“我大哥这个人的品味”
我摸了摸下巴“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扈书缦笑了笑,我知道她觉得我品味怪异,可我不怎么计较,因我也深以为然。
毕竟正常人家的孩子,哪个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