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欢云家大少爷温润如玉君子之风,自然也有人恋慕云家二少爷俊美风流潇洒不羁,燕阳城里的这些闺秀们将云修尘当做自己春闺梦里人的不在少数,明里暗里关注他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在传出云修尘与孟雪染两人不和之后,那些闺秀们已经死了心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位将蒙着脸的云二公子认出来的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侍卫们也反应了过来,疑惑地看着那位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出声来,然后抬手将脸上的蒙面巾扯掉,露出了修眉星眸的俊脸。
孟雪染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紧紧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云修尘怎么会这般打扮出现在这里。
侍卫们见当真的云二公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想要问他为什么这副装扮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声音先他一步出声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云家大小姐云熙妍和方家三小姐方秋晚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云修尘闻言向云熙妍看去,一双星眸黑不见底,就连之前挂在脸上的嘲讽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孟雪染看了看云熙妍又看了看云修尘,心中蓦地一惊,她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随后便看到,云熙妍对上了云修尘的眼睛,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白清昕的身上,她先是看了一眼白清昕身后的那只老虎,停在了离白七小姐五六步远的地方:“白小姐,出了什么事了?我二哥他没惹什么祸吧?”
白清昕看了云熙妍一眼:“我刚送完窦小姐和郭小姐回去,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不经意的朝前走了几步,虽然云熙妍问白七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也算是正常的,毕竟白七小姐也差不多算是这里的主子了,可是她怎么总觉得云熙妍似是总想让云修尘和白七小姐扯上关系的感觉。
就在孟雪染觉得奇怪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原本站在一旁的侍卫身形一动,动作迅如闪电地从草丛里一抓一提,提溜出来了一个抱着包袱小厮打扮的人出来,扔到了地上。
那小厮摔了一个狗吃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看,然后又吓得立即低下了头去,他怀里抱着的包袱却是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银票和金银裸子。
侍卫眉头一皱,弯腰将包袱捡了起来:“这是你偷的?”
小斯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贼,我”
一旁的云熙妍看了那小厮一眼,脸色却是一沉,冷声道:“阿福,你怎么在这里?”
孟雪染看了看云熙妍,又看了看云修尘,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小斯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那侍卫也被此事弄得越发摸不着头脑,不过眼看着这小厮提着一包袱的金银钱财,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有什么问题,他看了看众人,然后走到白清昕面前道:“白小姐,此人形迹可疑,要不要属下带下去问问?”
不等白清昕回答,那个叫阿福的小厮却是突然连滚带爬地朝着云修尘扑了过去:“少爷,少爷救命!少爷救命!奴才是,是奉了您的命令在这里等您的!您说要来带呃噗”
阿福的话还没有说完,云修尘突然目露凶光,一脚踹在了阿福的咽喉处,阿福的话被憋在了嗓子眼里,然后吐了一口血。
云修尘的目光冷的像冰,他在侍卫们赶来阻止之前,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将自己的硬底靴子踩在了阿福的脖子上,“咔嚓!”一声,阿福还来不及呼疼就被他一脚踩断了咽喉,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呆怔着看着这一幕,直到有人尖叫出声。
云修尘面无表情的将靴子在阿福的尸体上擦拭干净,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云熙妍,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云熙妍心里有些发冷,她强撑着才没有后退,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修尘,她一直以为她是了解她的这位二哥的,从小到大,云修尘只要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千方百计的要得到,甚至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他不会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到什么人,也不怕给自己的家族招祸,他唯我独尊惯了,眼中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的。
云熙妍原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二哥与孟雪染之间的改变她不是没有发现,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千方百计费尽心机的想要在她二哥放弃白清昕之前,做成这件事,这样一来,她才会有机会嫁给那个人。
“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云熙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放缓了语气道。她不能慌,现在还有机会。
云修尘依旧是用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再走到离着她一步远的地方的时候,伸出了手。
云熙妍一惊,转头看了白清昕一眼,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叫道:“二哥!”
云修尘动作一顿,手放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最清楚的不就是你吗?”
云熙妍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强笑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云修尘看着她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往日里漫不经心的调调,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浮想联翩:“你不是指使那个奴才说我是来找人私奔的吗?这会儿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这出戏要怎么演呢!”
云修尘此话一出口,在场之人不由得哗然,众人惊异的目光在云修尘和云熙妍之间来回穿梭,这种令人血脉喷张的辛秘让人忘记了之前对死人的恐惧,原本想要躲开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想要听这对兄妹接下来的话。
紫鹃却是望着自己小姐渐渐冷下来的脸色,心中有些惊慌:“小姐?”
孟雪染却是扯了扯嘴角,伸出手阻止了紫鹃要说的话,冷声道:“让我听完。”
紫鹃只得强行按下心中的焦急,只盼着云修尘能够看到她们在这里,不要再说出什么伤小姐心的话了。
云熙妍脸色有些白了,虽然她脸上依旧还维持着她惯有的镇定:“我不懂二哥的意思,什么私这种话你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出口?”
云修尘嗤笑了医生,然后突然变脸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云熙妍的脸上。
云修尘是练过武的,几年的磨炼下来身手还是不错,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他这么一下,而且云修尘这一巴掌丝毫不怜香惜玉,更没有顾念半分手足之情,云熙妍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嘴里和鼻孔里立即涌出了血来,一侧的脸颊迅速的肿了起来,云熙妍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但是她却没有晕过去。
“这一巴掌让你记住,不要脸不要紧,可别以为谁都能当你的踏脚石!”
孟雪染总算是明白了今日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云修尘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双眸沉沉的突然笑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走了。
紫鹃连忙跟在了孟雪染的身后,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孟雪染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孟雪染连话都没有说一声,掉头就走。紫鹃心中更加焦急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您别生气,姑爷他”
孟雪染没有搭理紫鹃,紫鹃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二少爷这回定是做错了大事。紫鹃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云修尘一眼,便收敛了心神跟着孟雪染离开了。
云修尘冷眼瞧了倒在地上的云熙妍一眼,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慢慢的离开,他双眼一凝,正想要安慰在自己恐怕是看错了的时候,便瞧见了跟在那女子身后的丫鬟扭过头来忧心忡忡的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云修尘心中一震,身子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
那个丫鬟是孟雪染身边的!
他顾不得其他,想也不想的就想要朝着孟雪染离去的方向冲去,却被匆匆赶过来的一行人给拦住了。
王氏远远便看到了这里的情形,忙朝着王妃告了一声罪,然后小跑着走了过来,看到一脸惨状的云熙妍,她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妍儿!”
云修尘皱了皱眉,边想要绕过王氏离开,缺被王氏一把拦下,厉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妹妹为何变成这样?”
这厢白清昕对着刚到的王妃低声讲刚才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王妃点了点头,摆手让白清昕站在了她的身后,然后看着被王氏拦下的一脸焦急的云修尘说道:“修尘,你先去凤鸣轩里等着我,其余人都散了吧。”
云修尘看了王妃一眼,正想要出声拒绝,王氏却是突然扬起手冲着云修尘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红着眼睛哭骂道:“你这个孽障!”
云熙妍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云修尘扇了了一个重重的巴掌,上伤了的不仅仅是脸,还有脸面,而且以后怕是想补也补不回来了。
王氏向来视云熙妍为掌上明珠,哪里受得了这个。
云修尘连头也没有动一下,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受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他骂道:“你看清楚!这是你亲妹妹!你不护着她就算了,还当众折辱她!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孽障,你真是魔障了!”
云修尘闻言却是抬起头来,打断了王氏的话问道:“母亲,你觉得我怎么样才算是护着她?”
王氏被他打断,微微愣了愣一时间竟想不到话来接上。
云修尘嗤笑了一声,看了被丫鬟扶着的云熙妍一眼,嘲讽道:“她骗了我过来,让我带人私奔,我听从她的安排顺了她的意才算是护着她?”
王氏怎么也想不到会从云修尘的口中听到这个,当场愣住了。
那个偷偷看了半天热闹心仪云修尘的姑娘壮着胆子喊道:“云郎,云大小姐让你带谁私奔啊?”
在场之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都炯炯有神的盯着云修尘,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惊天八卦。
云修尘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一副风流不羁的模:“嗯,好像姓窦的吧?可惜长得太丑了,还没我夫人好看,小爷没瞧上眼,所以不干了。”
那姑娘原本神采奕奕的模样,听到这话瞬间又蔫了下来。云郎竟然称呼孟雪染为夫人。
耳中一直轰然作响的云熙妍猛然看向云修尘。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闭嘴!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好端端的,你妹妹让你跟窦做什么!”
云修尘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云熙妍,嘴角却是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因为她想学姑祖母那样嫁进燕北王府,又觉得姓窦的也有这个意思背后又有太后撑腰,怕拼不过,所以让我帮她扫清障碍。”
不是的!云熙妍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云修尘看着她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右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放在了腰间。
云熙妍对他对视了半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修尘腰间那地儿放着的是一把小匕首。
王氏被儿子的口无遮拦气的差点晕过去,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脸色都白了。
王妃适时开口道:“好了,修尘,别故意气你母亲了,多大了还小孩子脾气,胡言乱语的!”
王妃一句话将云修尘刚刚的话归咎成了胡言乱语的玩笑,不过云修尘今日开的这个玩笑着实有些大呢,众人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面信不信就很难说了。
云修尘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对着王妃说道:“王妃,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与我母亲说吧。”
话音一落,云修尘便拱了拱手就朝着外面走去。一走出人群,云修尘便朝着孟雪染离去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孟雪染没有回云家在的院子,而是去了孟家所在的院子,孟大太太不在,孟雪染直接去了她那个便宜娘的房里,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孟雪俏娇滴滴的声音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去瞧瞧二姐姐啊。”
孟雪染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收整了心中的情绪,直到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低声嘱咐了紫鹃一声这才走了进去道:“原来俏儿想我了呀。”
孟雪俏正伏在杨氏膝上撒着娇,乍一听到孟雪染的声音惊喜的直接跳了起来,冲到了孟雪染的跟前站定,屈膝行了礼这才欢喜的说道:“姐姐,你回来啦!”
孟雪染笑着摸了摸孟雪俏的小脑袋,走到杨氏身前准备屈膝行礼,却被杨氏一把拦住了:“你肚子都这样大了,还行什么礼?”
说着杨氏朝着孟雪染身后瞧了瞧,不禁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不见跟着伺候?可是那些丫鬟又在作妖?”
孟雪染摇了摇头道:“到门口时,我叫紫鹃回院子里拿点东西。”
杨氏这才放了心,嗔怪道:“什么东西这样重要,竟使得你连自己都不顾了。”
孟雪染闻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答话,还在杨氏也不是真的要知道,只随口问了一句,便拉着她往炕上坐了。
母女三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子话,杨氏见天色已晚,自是不放心孟雪染回去,便拉着她说道:“天儿这么晚了,今天就别走了,住在娘这里吧。”
孟雪染自是不会拒绝,只笑着看着杨氏说道:“那正巧,我也是这般想的,还要劳烦娘派个人去给婆婆说一声呢。”
杨氏闻言嗔了她一眼,招来了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了一声。这才又说道:“染儿去睡西厢,俏儿今晚跟着我睡。”
孟雪俏自是不乐意的:“娘,我要跟着姐姐睡啊。”
杨氏却是故作嫌弃的说道:“俏儿睡觉太不老实了,若是踢到了你姐姐的肚子可如何是好?”
孟雪俏闻言这才作罢,母女三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见孟雪染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这才连忙让孟雪染去西厢睡了。
孟雪染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紫鹃去了西厢。
杨氏看着孟雪染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去。孟雪俏看得好奇忙问道:“娘,你怎么了?姐姐回来你不开心吗?”
杨氏把孟雪俏抱在了怀里,叹息了一声:“自然是开心,娘就怕你姐姐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回来的。”
这厢孟雪染坐在床上问着紫鹃:“东西可拿回来了?”
紫鹃点了点头,从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喜鹊手中接过了两个匣子放在了孟雪染的跟前:“都拿过来了。这里头是银票和您让奴婢弟弟打造的东西。”
孟雪染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紫鹃低声道:“奴婢在回来的路上打听了一下,说是大小姐被送回院子之后不久,耳朵便出现了一些问题。”
孟雪染愣了愣:“什么问题?”
紫鹃心有余悸的说道:“左耳听不见了,而且大太太得了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昏过去了。”
原来云熙妍被扇了一掌之后原本只是觉得左耳轰隆作响,不想被扶回去躺了一会儿之后左耳响是不响了,可也听不到声儿了。
孟雪染轻笑了一声:“云修尘下手还是这么重。”随后又问道,“大夫怎么说?能治好么?”
紫鹃连忙说道:“请了好几个大夫,暂时都束手无策。不过这事被太夫人知道了,太夫人让人把大太太和大小姐送回城了,想来回了云家会再多找一些大夫来瞧的。”
孟雪染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云家这位太夫人可能就是云熙妍千方百计的请回来的,为的恐怕就是怕事情败露之后没有人求情。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这位云太夫人也没有让云熙妍失望,果然在事情败露之后就替她遮掩了。既然云太夫人都出面了,燕北王府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了。
至于云熙妍聋了的耳朵能不能治好,在孟雪染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孟雪染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档子事想来云家的人,今晚都会走了,咱们明日就去庄子上住吧,那里住着舒心些。”
至于云熙妍,聋了就聋了吧,就当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别人呢?若是真照着她的打算发展下去,只怕云家都要毁在她的手上了。现在这情形,云熙妍恐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云修尘把云家住的院子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孟雪染,原本着急的脸上突然平静了下来,嗤笑了一声。他就算是找到了孟雪染,又该说什么呢?
说他原本是想要如云熙妍所说的那样,抱着一丝念想想要带着白清昕去私奔,可是等到了温泉山庄里头,却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去找她,却发现她不在院子里,便想起云熙妍所说的,王妃宴请了众闺秀在凤鸣轩,他以为孟雪染也在那里,这才又赶了过去,结果才会巧合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孟雪染会信吗?她现在怕是连面都不想在见自己一眼了吧。
云修昭半夜的时候才找到他,那时候云修尘正在城外一家破烂简陋的酒馆里喝的半醉,酒馆的掌柜伙计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身边只有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子。
云修昭看了他许久,然后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拿走,低头闻了闻禁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酒的。
喝醉了的云修尘比平日里少了几分飞扬跋扈,满眼迷醉的模样有些像是稚童,云修昭将他手中的酒坛子拿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反抗。
“长了这么大,你还是没有改掉闯了祸就跑的毛病”云修昭淡声道。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云修尘,他慢慢的回过神来,许久这才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然后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说道:“闯祸么?我哪里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