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珊珊你这孩子，别老玩手机，人家问你呢。”
我妈看我刷手机，偷偷捣了我一下。
我勉强挤出个笑脸，问道，“那个贵庚啊？”
四号笑的挺得体，“刚到四十。”
“四十？正当壮年，挺好。”我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
我妈又恨铁不成钢地捣了我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人家刚刚不是跟我说了嘛。”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他没跟我说呀，再说我耳朵不好使，迁就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妈气的抖，一杯咖啡直接灌进肚子里，四号很有眼色，忙说，“阿姨，再来一杯吧。”
他招呼服务员，我没拦着，我妈也没拦着，虽然我猜她其实没那么爱喝咖啡，但是在外人面前，着实不好对着我发飙。
“珊珊你要吗？”四号很贴心地问。
我摇摇头，大大方方给了他一枚白眼。其实我妈不在场的话，我完全可以跟他好好说，坦诚拒绝，毕竟他相亲相的很诚恳。但是我妈在场，我就格外受不了他的殷勤，我这人其实是个比较直接的人，我妈对他很满意的态度实在让我忍不下去了。
“我不要，我不喜欢喝咖啡，今天纯粹是为了充门面。”
我说了实话。要不是我妈虎视眈眈，我差点就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不管我妈我爸或者我弟我七大姑八大姨对你多么满意。
四号愣住了，我妈也愣住了，她又要捣我，被我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我豁出去硬着头皮说，“妈，咱能消停会儿吗？”
“珊珊，其实我也不喜欢喝咖啡，我也喜欢喝茶。”四号看情形不对，殷勤地招呼服务生，“我们喝茶吧，珊珊你想喝哪种啊？”
四号看起来很高兴，完全忽视我冷冰冰的表情，当真出乎我的意料。我妈也有点意外，我们在等待上茶的过程中，四号有点激动地说，“阿姨，我就喜欢珊珊这样实在的姑娘。”
我妈给噎了一下，立马笑成了一朵花，“瞧你这孩子，嘴真甜。”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在想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这句话还是有点根据的，但我实在看不上这人，所以他说成一朵花儿我也不舒服。
茶水端过来之后，四号代替了服务生的职责，殷勤地为我倒在茶杯里，我拉过我妈跟她说悄悄话，“妈，我觉得他一般，而且他待的时间有点长了，让他走吧。咱们还有四个没相看，万一比这个好呢，错过就不得了了。”
我妈不大愿意再继续相看了，因为她觉得我说的不大可能，很是犹豫。
我看我妈有些动摇，继续鼓吹，“走过路过，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都要把握！看看怎么了，又不缺斤少两，你在这儿压阵，我还能上天去？”
我妈没吭声。于是这恶人我就做了，我对着人家说，“那什么，要不你先走吧？咱们这场时间到了，还有几家，出于礼貌我们都该见一下，咱们回头再联系？”
四号有眼色，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对我有些好感，点点头，竟然说，“那要不我在外头等着去，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叫上家里人？”
他跟我套近乎，我看我妈，我妈有些绷不住了。我估摸这她特想跟人家说要不我们不相亲了就你吧，好在她张嘴之前我很痛快地答应了，“改天，今天太紧张。不瞒你，我们今天还有其他人要相，出于礼貌，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我说的特别认真，他完全听进去了。“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我点头。
四号前脚走，五号就来了。
第一眼看五号，感觉还好。他在中年男人里头算上等吧，稳重持重，长得也不赖。
奇葩的是，他和他妈妈两个人一起来的，摆着一副财大气粗的款。当然我和我妈也是一起来的，这样说人家也不太好。
五号和他妈的着装打扮都特有大都市的范儿，我猜他们母子恐怕也是赶场子赶的，相完上家相下家。而且从五号不苟言笑的表情来看，他一定也是被他妈给逼到这份儿上了。
同病相怜呐，彼此彼此吧。
相对于我和五号的沉默寡言，我妈倒是和五号妈聊了个火热。一打问，两人还曾经在一起跳过广场舞呢。这下就更亲密了，我妈还给了我个赞赏的眼神，意思是幸亏听了我的，没有答应四号，不然五号比四号强这么些，错过就遗憾了。
我默默一笑，低头喝茶。
五号妈问我妈，“你闺女多大了。”
她跟我妈说话的时候双手交叉，不着痕迹地秀了一下手上戴着的大宝石戒指，她刚才和我妈聊天的时候专门提了一句，说她年前去欧洲旅游的时候买了不少宝石类的首饰。
五号家是土豪嘛，我妈自然看得明白，所以她对五号和五号妈的热忱与友好超过了之前任何一位相亲男。人家一问，我妈立马就说了，“三十，呃刚出头。”
“哎哟，怎么这么大年纪了？唉，这么个年龄，生孩子都困难呐。”
五号妈一副有点遗憾的表情，我妈就开始捉急，她大概是不想错过，忙不迭地替我解释，热情地说，“我家闺女身体好着呢，从不生病。”
“身体再好，年纪也大了呀。媒人还说年轻呢年轻呢，你看看就知道了，你说，这不是骗人吗？我们又不是掏不起几百块钱的介绍费，但是也不能骗人撒。”
我妈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是我们挑人家，现在人家挑我们。我妈没人家老太太有钱，所以底气没人家足，在我面前那么厉害一主儿，今天生生被人压了一头。
五号看不上我，我求之不得。就是可怜我妈上赶着解释的这个稍显卑微的态度，唉，都是自找的。我们是没人家有钱，但是我们还没有走到因为贫穷所以需要在相亲中给男方卑躬屈膝的份儿，太跌价了。
我拍拍我妈的手，示意她镇定。既然看不上，我决定给我妈找点底气回来，鉴于我没有和女人怼场子的习惯，所以我没搭理五号妈，直接问五号，“大哥今年有五十了吧？”
五号没吭声，破天荒呲了呲嘴角。他的态度很淡然，我能看出来，他其实娶谁都行，只要他妈妈乐意，他就是想给他妈妈一个交代，他应该不缺女人。
五号妈有点小得意，知道我是为我妈跟她较劲呢，“瞧你这眼神儿，我儿子才四十二，男人嘛，四十一枝花，正是值钱的时候，跟女人不一样。喜欢我儿子的小姑娘一堆一堆的，我就觉得她们不懂事儿，没脸皮，想找个靠谱的，娶老婆可不能像平时玩玩那么随便。”
她把自己儿子的风流当资本炫耀，试图加重她儿子自身的筹码，我严重怀疑五号妈脑子进屎了。关键她看到我和我妈的不满还继续瞎比比，“你条件也不错，还有学历，就是年龄偏大，女人和男人可真的不能比啊啧啧”
我对五号谈不上特反感，我着实瞧不上他那个事儿妈，关键我妈心气儿高啊，被人家噎的一愣一愣的，我有点不落忍，所以接了话茬，“哎哟你儿子四十二啦？我呢没别的要求，找老公就爱找年轻有活力脸上没褶子的，最好二十多岁，长的英俊潇洒，你儿子没一条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别说五号妈和五号，连我妈都惊着了。
五号大概觉得我很可笑，总算开口说了一句，“怎么会？我要是愿意，二十岁的小姑娘随便找。”
“那你就找去呗，怎么还坐在这里让我们挑三拣四啊？我和我妈都不耐烦了，你们还一个劲儿地叨叨，别那么没眼力见儿啊！”我真心受不了，出言反击。
我盯着张口结舌的五号，切了一声，暗自发笑：现在的男的，还有什么妈宝男的妈，也太特么自以为是了，居然觉得我能和他相亲是我的荣幸，我去你大爷的！这些傻缺，动不动觉得自己离了婚特别容易找下家，动不动四十岁了还觉得自己魅力无边能娶上人家小姑娘，动不动觉得我这种三十多岁的女人有人肯娶简直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一样，这他妈谁总结出来的理论？都不用实践就信口雌黄吗？大傻缺！
对了，还有什么姑娘们最爱大叔款，成熟有魅力，都他妈是扯淡。让我来告诉你们，现实中的大叔都是什么德行，大叔就算再有钱，也掩盖不了皮肤的松垮和头上的白发，大叔就算再成熟，也不能取代他日落西山的事实，大叔就算再成功，也会有走下坡路的一日，那些奔着大叔去的人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到了我这个年纪，你的大叔该是怎么样一个光景，弯腰驼背胡搅蛮缠，只怕连你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无法满足。
你以为他身价高，你以为他有魅力，可当你有一日变得成熟内敛，变得有魅力能独立，变得无所畏惧的时候，大叔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你的精神层面和思想境界根本不需要你再去仰望任何上了年纪的异性，你只需要担心的是天哪，这大爷怎么这么老，这么难看，睡个觉还流好多口水，他还尿频尿急尿不尽！
咳咳咳，跑题了。
原谅我过于偏激，我无意针对大叔进行人参公鸡，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交过比我年长些的男朋友，我的本意不是贬低，我之所以这么愤慨纯粹是让对面坐着的这俩不着调的货给气着了。
场面很僵硬，我打算让这母子俩赶紧滚蛋，五号一直没说话，但他没说要走，他妈虽然挑三拣四，可是屁股抬都没抬。
这什么意思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四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坐着。我准备跟我妈说我们还是继续相下家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是原野，我接起来之后他说苏珊珊我到你说的咖啡馆了，就在门口呢，你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