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服务员拿着点单本，略显尴尬地站在桌边，叶静瞅了瞅对面的空位，又看了看身旁眼圈红红的，着实没有点餐的气氛。
“那个。。。先帮我们上杯饮料吧”叶静抱歉地说道，“就橙汁好了。。。”
服务员点点头，收起纸笔离开了。
叶静屏着气息，盯着沉默不语玲儿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向，只得呼地松了呼吸，不知所措地继续坐在那儿。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叶静摇摇头。。。
“小静。。。”
“啊”听到玲儿喊她，叶静一个激灵，“怎么了”
“那个。。。”玲儿抹了抹眼角，“能。。。能替我。。。去找找么”
叶静撅撅嘴，琢磨着玉文离开桌子也有段时间了，虽然不愉快，可真要一走了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要我去找他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叶静舔了下嘴唇，犹犹豫豫地咕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我还是陪着你吧”
“我没事儿。。。”玲儿吸吸鼻子，硬是弯起嘴角冲叶静笑了下，“山里的姑娘，才没那么不堪一击呢，你真要担心的，应该是他那个城里人。。。”
“啊。。。”叶静挠挠头，虽然对玲儿颇为在意，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静。。。”玲儿突然拉住叶静的双手，一双美目已被泪水润红了眼眶，那副孱弱无助，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求求你了，帮我去找找他吧。。。”
“好好好。。。”叶静举起双手保证到，“那你就坐在这里等着哦”
于是，叶静便步步回首地离开了餐桌。玲儿的状况实在令她挂念，看得出纳南玲确实对玉文有着很深的感情，以至于如玲儿般八面玲珑，在玉文面前也会像个稚童般由着性子任性，说出些令人后悔的伤心话。但同时，这份感情又是复杂的，复杂到如玲儿般聪明伶俐，却也理不清那种究竟源自何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界上每一份感情。。。都是复杂的吧。。。
叶静找到了餐厅的平面示意图，她明白玉文此时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而不是人来人往不断刷新着食客的闹市。拿定主意后，叶静便一口气穿过员工通道，径直开了餐厅的后门，四下张望，果然在不远的一处墙角下，看到了玉文蹲坐在那儿的身影。
“看不出来你还会抽烟嘛。。。”叶静冲着墙角那团人影喊了句。
“呃”玉文迅速转过头，甚至都没来得及掩饰眼角的泪渍，“是。。。是你”
“是啊。。。”叶静啧啧嘴，面对这位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想说些开导的话，却也是有心无力，“我。。。我是想说，你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只见男生皱着眉，一口气烧尽了剩下的烟头，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你这是干嘛”叶静摇摇头：“看起来你不是很会抽烟啊”
“确实很少抽。。。”
男生搓了搓手，吸溜着窜进鼻腔内的晚风，走道叶静所处的门口位置，借着门廊下的灯光，叶静这才看清了玉文一脸憔悴的模样。
“你。。。你怎么出来了。。。”男生问道。
叶静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你说呢之前可是说你请客吃饭呀”
“唔。。。”男生叹了口气，“真。。。真抱歉，那个。。。你饿了吗不如。。。”
“算了算了，事情弄成这样，我还怎么吃得下。。。”叶静摆摆手，“是玲儿让我来找你的。。。”
“真的”闻言，男生眼神忽地亮堂了起来，“她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叶静摇摇头：“那个。。。原谅我多嘴。。。你和玲儿。。。到底。。。”
“是我不好。。。”男生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你是玲儿的小姐妹吧”
“唔。。。可以这么说。。。”叶静也没否认，只是玉文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倒令叶静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是。。。是这个样子的。。。也怪我一时冲动。。。”玉文如坐针毡地咽着嗓子，仿佛即将说出的话，就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般扎人，“我。。。我有。。。我有想强吻她。。。所以。。。”
“哈啊”
“不过没、没吻到”玉文赶忙辩解到，“那。。。那个她很生气地把我推开后就跑了，之后我百般道歉，可是。。。”
叶静忽然觉着，这么看来，没准一开始玲儿就是让自己充当保镖跟来的，大庭广众之下，这货应该就没那么冲动了。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我。。。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
即使门下的照明并不亮堂，叶静还是能看到男生这会儿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全然没了刚见面时那副白脸书生的斯文样儿。
“行行行。。。我信我信。。。”叶静赶忙安慰道，“可是玲儿未必这么想，老实说，我也听她说起过你，感觉。。。”
“我一直觉得玲儿是我的。。。”玉文忽地插话道，“小时候，因为爸爸在那个小山村里工作，即使不情愿，每年我还是得跟着妈妈去那山沟沟里探亲。。。”
“老实说那地方糟透了，要啥没啥。。。”男生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泥潭不能自拔般，对着叶静一股脑诉说道，“可是自从遇到玲儿，一切就都变了，她就像一个精灵，不单单是女生这个词语可以描述得了的存在。因为她，我开始对每年的山村之旅有了期待。。。”
玉文停了下来，就像潜水员浮出水面换气一样喘了几口气。那个叫静的女孩儿依旧在那儿静静地等着，柔柔的眼神就像月光般安详，温婉的黑发好似夜空般宁静。看着她，就如同看着自己的梦。在梦中，你会忘了怎么说谎，怎么假装坚强。
“于是我和玲儿越走越近，几乎到了在村子里形影不离的地步，也愈加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被困在那个穷山沟里实在太可惜了，所以当爸爸在我面前提起要资助玲儿去外头求学的计划时，心头就像窜起火苗般兴奋，迫不及待想带玲儿来到我所熟悉的世界，这个有着楼有着路，更好的世界。。。”
“但是现在。。。”男生哆嗦了下手，顺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烟，在叶静面前点了起来，“如果当初我知道玲儿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离我越来越远的话，我。。。我就不会带她出来，无论如何，我要带她回去，我要她变回从前那个。。。呃”
男生话音未落，只见叶静一个箭步上前夺了他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给踩熄了：“这东西果然对脑子不好。。。”
“你。。。”方才还安静得像只小鹿般的乖巧女孩儿，这会儿又强势地有点蛮不讲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玉文愣是托了托下巴，“你这是干嘛”
叶静一直踩到烟头没了半点火星，这才抬起头冲玉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是说，这东西对你脑子不好，让你都傻了”
没等玉文反应过来，叶静便连珠炮似地一顿数落：“你听好了，玲儿今天的成绩全凭自己努力，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若要说有，那也是亏得你爸的资助你凭什么要玲儿对你心存感恩，放弃这一切一心跟你回去你的世界是你的不是她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叶静伸手喊停了玉文，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玲儿还是那个山里的姑娘，一如既往地活泼勇敢，单纯而又快乐地努力着如果说她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变得比以前更优秀了而已没错，她已经走在了你的前头，优秀到引人瞩目，你要是继续止步不前，留恋着那个不曾长大的玲儿，你怎么可能追得上她的脚步”
“我。。。我。。。”男生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情急之下只得紧紧闭了闭眼，那瞬间的失明仿佛闸门般，将此刻火花般跳动的思维阻挡在脑内。电光火石间，玉文仿佛思考了很多问题，脑中一阵噼啪作响之后，忽地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只见男生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却没有点燃。
“你说得对，她只是变得更优秀了。。。”玉文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我刚来的时候，恰好碰到玲儿的偶像活动，看到她那么美丽，那么受欢迎，台下的欢呼声在我听来就仿佛山呼海啸般令人胆战心惊，我多么害怕我会失去她，所以当她拒绝跟我走后，我才会对她。。。”
“但是内心里。。。”叶静插嘴道，“玲儿还是向着你的，她让我来找你就是证明。。。”
“不。。。我明白了。。。不是她要离开我。。。”玉文摆手打断了叶静安慰的话语，“而是我配不上她了，玲儿本身就是只凤凰，即便落在山沟，离了巢也能越飞越高，我留在地上，总有一天会看不到她的。。。”
玉文的话令叶静的心情忽然黯淡了下来。曾经，自己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一只美丽的凤凰越飞越高。欣喜时，凤凰仿佛就在你眼前翩翩起舞。清醒时，那只是高高在上的凤凰，留在水中的倒影。迷茫时，倘若自己也是一只凤凰。比翼时，却发现神鸟停在枝头，远远地看着一对鸳鸯。。。
“你要走了么”见玉文收拾着随身的碎物，叶静赶忙问道。
“是的，抱歉没法请你吃饭了，你说得对，她没变，她还是个单纯的丫头。。。即使我这么对她。。。不说了。。。”玉文勉强地笑了笑，“我。。。我还是就这样走吧。。。玲儿。。。玲儿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看着玉文渐行渐远的背影，叶静心里觉得惆怅不已，追寻着梦，追寻着美，为何如此浪漫的事情总要以伤痛和眼泪作为结尾想到这里，叶静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别放弃啊努力变得更优秀后再回来接她啊”
风儿将叶静的声音带进男生耳朵时，他张了张嘴，尝到了眼泪的咸味。回首再次看了眼那个叫静的女孩儿，风儿吹动着衣袖，撩拨着发丝，浮华散尽的尽头，是她那真挚热情的双眸。
“那个偶像的事情。。。”玉文也大声回应道，“让玲儿好好加油吧还有你我知道你也是校园偶像和玲儿一起加油吧我会永远支持你们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