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赶出了十米开外, 辛父辛母怕金道长中途冲撞,本想把人一同带走,却被姜妗拦下了。
被挖开的墓前, 只留下了姜妗,辛麒和金道长三人。
净手, 焚香后, 姜妗退居两步, 从背包底拿出了一个上着锁的木盒。木盒古旧,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姜妗抚摸着盒顶的纹路,眸中划过几分复杂,下一刻,眼神转至坚毅, 再不犹豫。
“辛麒, 退后。”姜妗沉声道。
辛麒不明所以,离姜妗远了些, 离的比较近的金道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睛盯着木盒,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下一刻, 金道长的猜测转为现实。
“不可能!”
金道长失声惊呼!她怎么可能会有…缔衣!
只见大开的木盒里,一件繁复豪华至极的长袍安静而肃穆的躺在其中。姜妗神情庄重, 动作却熟稔,像是已经对这样装束复杂的衣装的穿戴熟悉如家常便饭。
黑红相间的缔衣十分绚丽,正面和背面全绣满八仙、麒麟、六兽、日月、星辰等图案, 长袖上则是寓意着降妖除魔质意的三清、八卦及宝塔,背面方补及下摆绣有圆形的白鹤或凤凰。
略显宽大的缔衣入身,本就娇小的姜妗被衬的愈发孱弱起来,活像是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可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会感觉到滑稽可笑。
那是一种让人几欲不敢直视的强大气场。
“疯了…你绝对是疯了…”金道长扯出一抹僵硬的冷笑出来,身体却下意识的往后蹭着后退,“你根本不可能驾驭得了缔衣,你没资格的,你这样只会害死你自己,你个黄毛丫头吓唬谁呢…呵呵。”
换上缔衣的姜妗脸色变得平静无波,她的手里仍旧拿着先前从金道长那里夺来的定魂针,被掩在长袖中的指尖轻捻。
“我不像你们,做事畏头畏尾,害人偷偷摸摸。”姜妗一步步走近金道长,“我从不背后害人。”
“啊!”
一声惨叫!一枚尖锐的定魂针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没入金道长天灵穴中!
“害人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做。”
又一枚,怎么都躲避不开的金道长开始面露惊恐,剧烈的疼痛让他开始说不出话来,只能急剧的抽着冷气。
“金泰。”又一枚,姜妗直起身,语气温和,“你知道那些被我抓到的,想要害了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吗?”
“你…要,要干什么…”
金道长痛的汗如雨下,哪里还听得进去姜妗在说什么,脸色狰狞的疯狂挣扎着。
姜妗的动作很快,饶是只站在几步远的辛麒也没能看能真切她究竟对金道长做了什么,可听到姜妗问话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涌出了些惧意出来。
姜妗居高临下的觑着金道长,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喟叹道:“那些人,后来都不见了呢。”
“叱出!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赦此符…”
金石相撞般的吟哦声骤起!
变曲左手四指指尖,只有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步罡一动,金道长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不!他想大叫,却像是被大团大团的棉花堵塞了嗓子,他蚯蚓般剧烈的扭动着想逃走,周遭越来越繁密的步罡图案却让他的一切动作挣扎都成了徒劳。
“应召,日君诀,普扫不详,口吐三味之火,服飞邑之光…”
除第四指平伸,指尖朝上外,其余四指微向内弯,随着日君诀的步罡踏出,越来越快的动作让衣摆上的图案仿佛活起来了一样,争先恐后的蜂拥着欲图破衣而出!金道长闷哼一声,一线暗红色的血迹从他的鼻腔里缓缓流下。
辛麒感到一阵头晕,他努力的想看清姜妗的动作,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直至陷入彻底的混沌当中,脚步凝滞却自有主张的踏着步罡图逐渐接近了一脸衰颓惊恐的金道长。
“及返,月君诀,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疾用秽迹金刚…”
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阴森森的聚拢在这一片狭小的天地间!
十米外的众人不安的面面相觑着,阵阵狂风卷着尘土让他们看不清姜妗和辛麒那里发生了什么,毫无预兆间变暗的天色更为墓间的三人平添了几分古怪的可怖。
隐隐有诡异的红光在姜妗飞速变换掐诀的指尖萦绕扭动。
“震!天纲诀,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赦!“
“轰隆!”
随着最后一声念咒声止,空中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声!姜妗指尖的红光倏然间有了生命般狰狞的四散流动,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细碎破空声此起彼伏的在金道长周身炸响。
金道长触电般身体不停的抖动着,眼白上翻,四肢痛苦的抽/动,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软骨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木然的辛麒身体蓦地一震!眼神转至清明,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的姜妗这才手腕翻转,指尖掐诀玄妙,眼看着就要没了声息的金道剧烈的抽了一口气,眼皮一翻停止了痉挛。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的金道长,辛麒有些茫然的揉了揉眼。
姜妗把不停发颤的指尖拢好,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出来,“没事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白衣杀的事情了。”
还待询问金道长情况的辛麒脸上一喜,随机又有些费解的问道:“不是说需要七天吗?这才…”
姜妗站的笔直,乌云散去,洋洋洒洒落下来的日光将她的脸色映的仿佛透明一般。
“没有我姜妗做不到的事情。”她开玩笑般道,纤长柔密的睫毛将她微弯的黑眸映的月牙一般,“之前…不过是不想动手罢了。”
后一句话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姜妗说的声音很小,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脆弱。辛麒没有听清,却看出了姜妗情绪的不对,正要关切的追问,姜妗的脸色又恢复如常。
“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姜妗抛下一句话,像是要躲避什么一样,匆匆收拾了东西,甚至不肯往金道长那里看一眼。
“哎!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啊。”
辛麒追了两步,姜妗的脚步看似缓慢,移动的速度却很快,包括辛麒在内,其余尚且在十米开外的人还没能反应过来,触目可及的墓园里已经没了姜妗的影子。
辛麒一脸莫名的停下了脚步,看看地上死气沉沉的金道长,再看看地上还有些凌乱的步罡痕迹,做梦一样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要…”
有气息奄奄的声音饱含着毁天灭地般的恨意虚弱的响起。金道长鼻血已经止住了,脸上却还留着干涸的污渍,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恶鬼复生一般,他牙齿打着颤,从喉腔里挤出来的声音却狠厉如泣血一般,“…杀了她,我一定要…毁了她…”
他的修为没了。
堂堂金氏掌门,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孩取走了毕生的修为。
是的,和姜皎一样,金道长失去了苦苦修炼四十多年的毕生修为。金道长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不知道姜妗有特殊的废人修为的方法,但他和姜皎不一样,姜皎基础浅薄,可他却比姜妗修为深厚到不止一星半点,姜妗根本没有能力像对姜皎那样来对付他的。
可最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就这样当着金道长的面发生了。
“毁了她…不死不休…”
饱含绝望和痛苦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看着金道长的惨状,刚刚走进的廖家父子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了一阵阵惧意。
到了没人的地方,姜妗再没有了方才的运筹帷幄和沉稳淡定,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像是一个蹒跚的老人,步伐逐渐变的越来越缓慢。身上的缔衣陡然变得刺眼,姜妗有些无法承受般粗鲁的脱下缔衣重新放回木盒。
抱着背包的姜妗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努力的保持着镇定,指尖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
“这一样术法不要随意施展,你会后悔的。”
那是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再次受罚,她站在高台上蹲着马步苦苦支撑。脚下是百尺高楼,不能摇晃,不能移动,失足落下就是粉身碎骨。
“如果对上的是比你强大太多的对手,逃走。”贺峥赟长身而立,眼皮深压,“永远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动用你不该动用的禁术。”
她汗如雨下,却仍旧倔强着不肯服输。
“听到没有!”
随着震怒的暴呵,狠厉的黑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一鞭。
“我把手札给你寻回不是让你用来自寻死路的!”
又一鞭。
“你修为精进的这样快,到底已经用了几次!说!”
凌厉的鞭影不停的甩起,落下,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身子仍旧坚若磐石,一语不发。
贺峥赟气的胳膊直抖,终于还是停了手,他的阴翳里黑眸里藏着前所未有的复杂,“你在犟给谁看?你不知道你再这样做会死吗!”
姜妗眨了眨眼,龇牙咧嘴,脸痛到扭曲,扯出的笑却还是没心没肺。
“可如果不能报仇,我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身前的男人脖颈间青筋骤然暴起,她甚至听到了他暴怒间牙关紧咬的恐怖声响。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嘻嘻笑着,“你教的。”
…
眼中陡然闪过苦涩,可他最后还是救了她,她还是害了他。
你看,重来一次她还是不肯听他的劝,还是动用了炉鼎夺舍之术,充盈的修为在五脏六腑间暖洋洋的流转着。她仍旧可以像上一世一样很快就变的很厉害很厉害,她可以很快的强大起来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她不怕死。
可她又一次变成了连她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坏人,多让人厌恶恶心啊,她和幕后那些人根本没什么两样吧。
她说过很多遍的,她不是好人,永远不要拿好人的标签来衡量她。
死过一次的人,叫做恶鬼。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不是为了重蹈覆辙。
“你傻站着干嘛呢?”
低沉醇厚的男声带着十二分的隐忍冷冰冰的在耳边响起。
姜妗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一个精壮敏捷的身影从车上利落的下来,长臂一伸,姜妗怀里的背包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上车。”
贺峥赟这次故作绅士的开门动作自然多了,他的身材太过高大健硕,拎着姜妗的巨大的背包就像拎个玩具。贺峥赟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耐心即将告罄,脾气不好的他本来濒临发火,看着姜妗木呆呆的带着几分惨白的小脸,习惯性的命令和训斥声莫名的又被憋了回去。
“你怎么了。”贺峥赟又走回了姜妗身边,睥睨的盯着她,眼神审视,“又被欺负了?”
这女人怎么那么笨!贺峥赟脸色有些阴沉,她到底都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他一不盯着她就要吃亏。
两世的回忆交融混杂,一股巨大的愧疚陡然击中了她,姜妗突然扁了扁嘴。
下一秒,腰间一紧!贺峥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
姜妗死死的抱着身前男人的腰,因为克制肩膀微微抖着,“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对不起…”
贺峥赟从不喜人近身,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身体板成了一块木头。怀里的女孩还在不停的倒着歉,贺峥赟推人的动作一顿,有些生硬的拍了一下对方颤抖的肩膀。
积攒了一天的火气连个丝儿白烟都不带冒的,不受控制的偃旗息鼓,贺峥赟犹豫了一瞬,又干巴巴的拍了拍姜妗的肩膀。
“知道了,你别哭,原谅你就是了。”
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不停往上翘,不过几顿饭而已,他皮糙肉厚又饿不坏,就不计较他帮她收拾烂摊子却连顿饭都吃不上的过错了。
青石巷,助理指挥着工人往院内搬着东西,一些用不到的小东西给放在一边,等着家装工人一会儿顺便拉走。
助理插着腰抹了抹汗,有些不解的问好心情的哼着歌的姚希,“姚希姐,你不是说今天只是来这边看一看吗,练习室还没有全部重装好呢,怎么突然决定搬过来?”
姚希给廊下的花浇着水,纤柔的腰身微弯,“因为想要经常见到一个很想见到的人。”
助理听不懂,苦恼的摇了摇头,又道:“那你干嘛还让人送了这么多蔬菜瓜果和各色肉食过来?买这么多也吃不完啊。”
姚希眉眼弯弯,“可以的。”
他胃口好,她又不知道他都爱吃些什么,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
助理有些犹疑的看着姚希,“姚希姐…你该不会是准备自己下厨吧,今晚有客人?”
姚希浅笑,看向门口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柔和的自信,“应该是有的,所以你让工人动作快点。”
他没有正面应下,所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他也没有直接拒绝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累请假了,这一更是补昨天的更,会有二更但是估计要拖到十二点之后了,妹子们明早再起来看二更吧,么么哒
赵丽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5-05 17: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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