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青伦正在用在这几年间里所搜集到的所有的春夏秋冬的四季花朵塑造一个具有人形的花灵。之所以废了几年的世间搜集材料,实在是因为花灵的塑造不仅仅只需要四季花朵那么简单。春天的花朵需要在夏季的大暑这一天沐浴整整一晚的月亮;夏天的花朵呢,又需要在秋季的白露这一天泡上当天清晨的露水,然后等到霜降这一天的时候需要被降下的霜打上整整一昼夜;秋季的花儿呢,需要在冬季的的大雪这一天被没有一丝渣滓的纯雪覆盖一昼夜;冬季开的花朵,则需要在春分这一天晒上整天的阳光。
这样把所有的花朵都打碎了装好了,埋在榕树根儿下,等到冬天。取出来的时候拿一个不透气的瓶子,在打开埋藏花朵的罐子时采下第一缕香气。
到这儿,才完成了第一步。不过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因为这香气才是这花灵的灵魂。
将这盛有花灵灵魂的瓶子放在一具用花瓣堆塑的人形模具之中,放在集天地灵气之地的世界的尽头,若山凹陷的中央——也就是曾经若默将青伦的灵魂放藏的地方,用真气练上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将灵魂与人形模具融为一体,塑造出一个有灵有肉的花灵出来。
青伦在此之前也经常为着这个花灵所需要的材整月整月不见人,明落也并不在意。只是毕竟这次是年关,以前每年除夕青伦也是陪着明落一起的。不过这三个月,是制造花灵的关键时期,虽然明落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表现出不情愿来,这让青伦少了甚多忧虑。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青伦将花灵染七安置在自己曾经的住过的奈良岛也就是如今被称为幽灵岛上的小茅屋之后,又特意嘱托风玦帮忙照看,便忙着赶回来了。
在回来之前去找风玦的时候,青伦听说了最近巫楚国又在南边进攻天虞的事情。据说天虞此次对战连连败北,甚至当地的封疆大吏还传出通贼的丑闻。因为身为一地总督的封疆大吏通贼的事情,皇宫现在也是风声鹤唳。
此时正是正午,青伦知道明落现在应该在寝殿里睡着午觉,一般也有一两个丫头在身边伺候听差遣的。
青伦当时化作一道风从窗缝里钻了进去,飘进内室,看见明落此刻正好好地躺在床上,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青儿!”这时明落突然掀翻被子坐起来,大喊道。不知道他是从梦中惊醒还是因为某种隐秘的力量让他知道了此时此刻青伦回来了的消息。
青伦当时只顾着担心明落了,他一喊,青伦立马便现身答应了。
这下可把旁边的两位垂手站立的丫头吓坏了。都睁大了眼睛地大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你,你回来了。”明落握住坐在床沿边儿的青伦的手说道。
“把你的丫头吓坏了。”青伦笑着说。
“让我看看你。”他托过青伦的脸仔细端详着,仿佛只是看不够一样。“青,青儿,我……”不知怎地,他竟然发起窘来,还低下了头去。
“怎么了?刚刚你是做噩梦了吗?最近发生了什么?”青伦双手托起明落的双颊,担忧地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青伦发现他竟然连耳根子都红了。
“哪里不舒服?快给我说说,我也懂的些医理。”
“没,没什么,你,我,我还想再睡会儿,你要不先出去吧。”他越发显得不自然,还将自己与青伦的距离拉得越发开了。
“那我陪你吧。”说着青伦便要拖鞋。
“不用不用,我不用你陪我,我最近身子不太舒服,怕传染了你就不好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青伦皱着眉头。
他嗫嚅着,尴尬地笑了几声,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会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他接着说:“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讨厌我自己!”他悲哀又愤怒地说道。
“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南边的总督通贼的事情吗?告诉我好吗?”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青伦想要再说些什么,想要知道他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出去!”青伦所有想要说话便被这一声大喊,一声夹杂着哭声的大喊冻住了。
青伦去打听了最近皇宫发生的事情。只听说皇帝对那总督下了诛九族的谕旨,没想到这总督却跑掉了,而且还跑到了巫楚国。这让皇帝更为震怒。他派了身为太子的虞明稷带着护国大将军的玺印和兵符,前去抵御敌人,吩咐务必要将巫楚国的贼人逐出国门,还要将那叛国贼的所有族人诛杀殆尽,如若能将叛国贼捉拿回京,则有重赏。
太子领了兵,自去了。
虽然皇宫因为皇帝的震怒显得有些惨然,但是青伦打听得知明落这次因为功课很好又因着子凭母贵是被皇帝在除夕宴上封了郡王的。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封了郡王不是好事吗,怎么见了她反倒是那副模样?
青伦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是自己因为这一个多月的灵气消耗因此减了容色?她特意找了一面最新的镜子,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照了一番,发现虽然的确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可是也不至于让明落成那个样子吧。
莫非真是明落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孩儿,便作法要将自己撇开?
为此,她特意又去打听了一番,发现皇帝和凝和妃子确有为明落寻一个王妃的意思,只是这意思明落本人还不知道。
青伦打听来打听去,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明落有跟其他女孩儿好上的蛛丝马迹。
这天晚上青伦又去了明落的房间,他刚刚睡下,见青伦掀帐,立马惊觉起来说道:“以后我们便分开睡吧。我在西厢给你安排了房间。”
“以前不是好好地在一起吗,怎么我这次回来你却突然这样?”青伦带着质问的语气。
知道青伦有些愠怒了,明落有些歉意地说:“你我都大了,不同往常了。”
“哪里就不同往常了?”
“哎!”明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就接着说道:“你跟着孤岛神女修习仙法,自是不懂得人间法度,在这里,男女授受不亲是铁一般的伦理纲常,违反不得,以前只因着我们年纪小,不需要忌讳,如今你我都大了。要是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同床共枕,对你的清名也是损害。”
“……”青伦倒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心理上仍旧觉得这人是自己生生世世的丈夫,同床共枕也是自然而然,今天突然听明落提起,才突然间明白自己觉得自然而然的事对于明落却不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
“我说过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不要多想,我在西厢给你安排了卧具。或者要是你晚上害怕,我就在这里多搭一张床。”
“如果我今天就是想要跟你睡一起呢?”青伦突然生出想要打趣明落的心思来。
“我说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听进去啦,不过我今天还就是赖在这儿了,你怎么着吧!”说着便在明落的床边坐下,双手撑着床,眼睛注视着明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
“哈哈!逗你玩儿呢!我走了。”说完便青烟一阵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