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夏季的二日,街上人头攒拥,个个都戴着稀奇古怪的面具,看着有点儿慎人,但是挺好玩。
何夕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转来转去,转了一会儿,就把要还钱的事给忘了。
这夏祭上卖的东西还当真稀奇,确实是世间难有之物,何夕见过的东西数不胜数,但有些个她还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于是她就被自己的好奇心牵引着在无数商品间乱转。
直到她肚子叫时,她才觉他才发觉自己没钱买吃的,更没钱还那个公子哥。
不过这不妨碍她站在小吃摊前闻一闻味儿。
面前这个摊卖的是香辣鹿肉饼,何夕站在摊前不知咽了多少口水,她估摸着再咽几口就要饱了。卖鹿肉饼的老板与楚楚可怜的何夕对视了一眼,随即打了一个激灵,别过脸不再看她。
何夕又站了一会儿后准备转身走人,却见一男子站在了他身旁,因为比男子矮一头,不晓得是谁,但从这个从容且高贵的气质来看,八成是那个公子哥。
何夕的脸色有些不好,自己这咽口水的比喝酒都起劲,委实是一副恶鬼形象,太丢人了。
头顶上压来他毫无情绪的声音,“饿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何夕没说话也没动。您老赶紧走开行不行?
男子对那老板说:“来一个。”
“好嘞!”老板爽快道。
何夕吃惊的抬起头,“你、你有病吧?”
他应该是低下头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何夕搞不懂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乐善好施吗?但怎么看都不像啊,他这更像是在善做主张强迫她接受施恩。
这世间好像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以怜悯穷人来垫高自己的虚荣心。
此时男子已付过钱,接过鹿肉饼递到她面前。
何夕一个白眼,“我不饿。”这个白眼被面具挡着,他看不见。
男子还是没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将鹿肉饼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就转身走了。
何夕眨巴两下眼,感情你就看我个笑话施舍点怜悯就走了?你这人也太狂妄了吧?!
何夕气呼呼的瞪着他,又气呼呼的咬了一口鹿肉饼,正要迈开脚去追,却听见那老板一声嗤笑,“还说不饿?”
何夕白了那老板一眼,但那老板也看不见,她佯倘着走过鹿肉摊,漫不经心道:“盐太多了,胡椒粉少了,再放些西芹碎,口感会更好些。”
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何夕走过,又见她背影一哆嗦,飘出来一句话,“咦——齁死个人……”
老板踉跄了一下差点倒下,这毛丫头咋知道我的配方?!
何夕又啃了两口鹿肉饼追上他的脚步,他的步伐不快,可能是因为他腿长的缘故,何夕就得加快些频率。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何夕又咬了口鹿肉饼,“怜悯穷人很开心吗?”
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何夕心里越发不爽,不依不饶,“我又没叫你给我买鹿肉饼,你有钱撒着玩啊?”
他扫了她一眼,“你可以不吃。”
何夕惊了惊,他声音怪好听。
“我饿我为什么不吃?”说着它又咬了一口,“不过我会还你钱的,你给我留个名字,我回来上门亲自给你。”
他依旧没有放慢步子,“那你就当我是撒钱玩的吧。”
何夕三两口将鹿肉饼吃完,“那你多撒点儿呗?”
他闻言停住步子低头看向何夕,何夕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大对,正要开口解释,却见他取下腰间的钱袋,从中取出一颗金珠。
何夕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自己快被闪瞎了……
他唇角弯了弯,将金珠向脚边一抛,那金珠如一颗流星拖着金灿灿的尾巴,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咣当一声掉落在旁边乞丐的破瓷碗里。
何夕:“……”
何夕还杵在那里没接受这个事实,男子已收好钱袋迈开步子走了,何夕回头去看那乞丐只见他涕泗横流的捧着金珠,对着男子的背影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你家是造钱的吗?!
何夕想冲上去把乞丐手中的金珠抢过来,但好像不大合礼。她压住心头的火快步赶到男子身旁,“我就是说一下,你这多浪费钱啊?就算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能乱挥霍啊?你晓得一个金珠能买多少东西吗?一个金珠可以把整个鹿肉摊都买下来!你怎么就这么随手扔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何夕自己都吓着了,如今的她比当年在胥江城时还能唠叨,怎么,是一个人太久了吗?
只是稍微这么想了一下,她内心的负面情绪就全被引了出来。她垂着头跟着他走,自己也没发现他已经放慢了脚步。
“光吃个鹿肉饼够不够?”男子忽略了她刚刚的一大串话。
何夕也没抬头,闷闷的回了声:“够。”
他便没有再强求问什么,只是拐进了一家花铺。何夕挑了挑眉,跟了进去。
花铺不大不小,摆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草,大多都是具有灵性,在店里无风自动轻轻摇摆,看着舒缓人心。
何夕想着,一个大男人来花铺做什么?八成是买给自己的心上人吧?
“你要买花吗?”何夕问他。
他嗯了一声。
何夕看着这些可爱的花草,心里高兴了些,“买花做什么呢?是要送人吗?”
他想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何夕咧嘴笑起来,“那我帮你挑吧!”
他看向她,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为什么?”
何夕挠挠头,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到处游走,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只要碰上个能说话的,且不嫌她烦的,她都会抓住不放,这么久以来,貌似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反正闲的无聊,夏祭十天,我一个人也怪没意思,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帮你挑个花不算什么,嘿嘿。”何夕一脸的真诚。
男子便没再说什么,何夕权当他默认,于是就认真地挑起花来。
何夕在花铺中转了几圈,终于在百花斗艳中看到了一株火红火红的天竺葵,她兴奋地指着天竺葵朝男子大喊,“你过来看,这个这个好看,天竺葵也比较适合送心上人,天竺葵的花语是:幸福就在你身边。我挑的好不好?”
男子淡淡地瞟了一眼,道:“不好。”
何夕一皱眉朝他走过去,“为什么呀?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花?”
男子并没有在看花,是对着一格又一格的种子发呆,何夕点点头,“你是要买种子回去啊,你这个人心挺细的嘛。”
男子将格子里的花种都看了一遍后抬头问老板:“没有了吗?”
老板抱歉地笑笑,“真的没有了,公子想要什么花种呢?本店的花种是最全的呀!”
男子看了何夕一眼,淡淡道:“走,再去别处看看。”
何夕闻言一愣,这话的意思是可以跟着他了对吧?
还没等她屁颠屁颠跟上去,一股寒气爬过她脚面,何夕一个哆嗦立刻跑过去直接挽着他胳膊。
他停下来低头看她,“做什么?”
何夕压低了声音,“有危险。”然后她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大声道:“好了,我们走吧,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因为戴着面具,不晓得他现在是个什么眼神,但何夕看见他唇角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何夕脊背凉了凉,怎么觉得这个人更危险啊……男子淡淡答了个“好”,任由她挽着胳膊向门口走去,还未走两步那两扇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瞬间昏暗下来。
何夕在花铺里望了一圈,花铺中除了她和男子,只有那个老板,老板依旧一脸抱歉的笑容,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仍旧傻呵呵的说:“本店的种子最全了,如果本店没有的话,那整个苍梧都不会有了……”
说着,店里刮起一阵邪风,何夕挽着他的胳膊又紧了紧,“你怎么不紧张啊?你晓得是怎么回事吗?”
何夕纳闷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虽然没探他灵力,不晓得他厉不厉害,但她晓得正刮着的这股邪风,很厉害!
脚下徒然生出一个阵,布满整个花铺,邪风自阵中刮出,何夕担心那个傻老板,回头看却已看不见那傻老板的踪影。何夕感受了一下这阵行,这是至少十几个高手布下的阵,就算她解开封印也要费上一些功夫,这个公子哥到底行不行啊?
何夕嘟囔:“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杀阵?这破花店有问题!”
何夕拉着他衣袖,想强行破阵,他却纹丝不动,半晌,才慢悠悠的回了句:“哦,是有人想杀我。”
何夕没想到这斯斯文文的公子哥竟有死敌?而且看这个阵的架势,这个死敌不简单。
“那还不快逃吧,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何夕扯着他衣袖往门口走,他还是没有动,而是淡淡地飘了句:“没事,死不了。
何夕那时想骂娘。
整个花店都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何夕一个跙列一头撞在他胸膛上,还是没站稳,眼见着要倒下,身后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愣了一下,随即抓着他的衣襟朝他大喊:“既然你说你死不了,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一定可以杀出去,对吧?”
花铺抖得愈发厉害,四周传来轰鸣声,何夕也不晓得他听到没有,只见他极平静的说了句,“这是个传送阵。”
何夕扒在他胸前思索了一番,传送阵的话,的确不会死人,但是,但是这是要送去哪啊?!
下一秒,她只觉得脚下一虚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眼前人的衣襟,与其一同落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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