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夏日的太阳白得耀眼。高高在上,慢慢地向西边爬着。大地上泛着水光的热浪,不停地向上蒸腾。树上的蝉鸣,噪聒不已,叫人心烦的发疯……
龟田身穿和服,独自坐在寓所院中低垂着脑袋,双手不停的搓着脖颈,间或抓几下头发。院子里还能清楚地看出遭袭的痕迹,院墙上被炮火熏黑的两块墙皮,像是两个漆黑的眼睛瞪视着垂头丧气的龟田……一声长叹,龟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太阳。继而摇了摇头,站起身,在院中踱步。
龟田心里非常清楚,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但他真是不甘心,也不明白,怎么搞得呢?怎么能够出现这种情况整个的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不就是个运粮吗?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而且过程繁复。简直让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先是公路伏击,再是高地打援,与此同时城里皇协军爆破军火库,并趁乱袭击宪兵司令部,日军驻地,且成功反出县城。虽然公路伏击和高地打援并未成功,皇军的运输部队和增援部队会合了。谁曾想,狡猾的支那军队竟然搞了个二次打击,导致了皇军的最终覆灭。最最可恶的是,到此还不放手,又来了个急行军,奔袭了皇军的火车站粮库。致使皇军几个月的辛苦完全的付之东流,令大本营以战养战的宏图大略蒙受了巨大损失。我那个天照大婶……这是不让人活喽!真真的不让人活喽……
龟田满腹的哀怨。本来,他还想探究一下,究竟是何许人指挥了这场让他晕头转向战役。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场战役的失败,绝不仅仅是他身败名裂的问题了,而是他性命攸关的大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国上军事法庭受审,要么剖腹以谢天皇陛下……
龟田真真的不想死,说老实话,也怕死。谁不怕死,吹牛b呢,不服你用小刀子剌肚子试试,肯定非常的疼!再者说了,也没死过,谁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儿,据说就真回不来了……唉!龟田虽上无父母,可是下有妻儿呀,他们离不开龟田啊!不能死……绝对的不能死,为了娇妻枝子,为了小儿大郎,挺住了坚决不死。可是一旦军事法庭审判,枝子和大郎在人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无休止的歧视和羞辱……天照大婶啊!龟田怎么办哪……
龟田在院子里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俯首,长吁短叹的转圈子,久久的定夺不下。整整的半天,就连懒懒的太阳都快爬到了山那边,也未见龟田下定最后的决心。
一个参谋几次在院门口探头,但看到龟田双眼赤红蓬头垢面的样子,只好欲言又止退了回去。龟田看到了参谋几次探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恼火。真应了支那的一句名言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八个鸦路的,明明告诉他们,任何人也不许来影响我,还不停的跑来探头探脑。是看不起我,想来奚落我吗?还是想来劝我不要自杀八格鸦路的,我龟田也长着**,也是个堂堂的大日本武士,不就是死吗,有什么了不起,八格鸦路的……不就是开膛破肚……可那肯定非常疼啊……
龟田看着西边渐落的太阳,又跌坐在石凳上,眼前似乎晃动着妻儿的身影和那充满哀怨的目光。龟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垂下了头……
……
满县城龟田办公室,龟田一身戎装,正襟危坐,旁边沙发上坐着同样一身戎装,但戴着一副眼睛的日军大佐。
龟田:“渡边君,我已致电华北驻军司令官阁下,对此次我大日本皇军蒙受的损失和羞辱,愿剖腹以谢天皇陛下。望渡边君念在同乡的份上,关照我的家人和妻儿。”
渡边:“龟田君,此次遭受的连续打击,确实是我大日本皇军的奇耻大辱。龟田君愿以大日本武士的方式承担全部责任,以谢天皇陛下及我国民,渡边深感钦佩。龟田君身后之事尽可放心,照顾弟妹及令郎,渡边自当全力以赴,龟田君请勿挂怀。”
龟田站起身,渡边也站起身,龟田立正鞠躬致谢,渡边还礼,并转身离开办公室。
龟田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条案前,拿起刀架上的武士刀,又到办公室中正面对着墙上天皇的画像,单腿跪下,脱下军装,折叠好放在面前,解开衬衣,用丝巾擦拭着拔出的武士刀。此时的龟田脸色惨白,汗流满面,一手拿刀,一手不停地在肚皮上比划着……办公室角落放置的大座钟,嗒嗒的响着,像是在劝慰又像是在催促。龟田头上的汗更多的冒了出来。良久,龟田突然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紧闭双眼大喊一声,两手举起利刃向腹部狠狠刺去,血流出,龟田倒地两腿不停地抽动……
……
刘家集,刘府书房,泽生、王毅、玉淇三人在座。
泽生:“这回日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二弟,要密切注意日军的一切动向。”
王毅:“是,我已经做了安排。”
泽生:“三弟,黄石岗驻地及周边地区要严加防范,内紧外松。另外再派出侦察人员,在方圆一百五十公里左右范围内探查一下,是否还有适合我军驻扎的地方。如有,除国民党军和八路军的驻地外,其他的则要迅速掌控尽快进驻。古人有狡兔三窟之说,我们也不能死守着一个地方。”
玉淇:“好,我马上派人探查。”
泽生:“另外,部队训练和生活情况如何?跟周边百姓的关系相处如何?”
玉淇:“都还好,尤其那个王德利,是个带兵的出身,够严够狠,那些新兵在他手里都有些受不了。”
泽生:“严格是对的,但要掌握度。看样子,军官们都要轮训一下。”
玉淇:“是啊。部队最近又招了一部分新兵,新提的下级军官不少。另外,部队吃喝拉撒带关饷,事情太多,一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这事恐怕也得抓紧解决。”
泽生:“嗯,这事二弟拿出个办法来。”
王毅:“这事好办,搞个后勤部门,统筹考虑解决即可,我马上拿出实施方案来。”
泽生站起身,边踱步边笑着指了指玉琪。
泽生:“三弟,你要做好准备迎接客人啦。”
玉淇:“迎接客人?什么意思?”
泽生:“以我判断,咱们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估计很快你的驻地就会有人造访了。”
玉淇:“造访?干什么?吃大户?哈,我还不知道想吃谁呢!”
泽生:“你呀,除了小日本儿惦记你,再有就是国民党军和八路军了。”
玉淇:“小日本儿不说了,那是你死我活。这国民党军和八路军惦记我干嘛?请我喝酒?”
王毅:“傻兄弟,惦记收编你。”
玉淇:“什么?不可能,就他们那几下子!”
泽生:“他们那几下子怎么了?无论哪个咱也比不了。”
玉淇:“我怎么看不出来。”
王毅:“国民党军的后面是国民政府,八路军的后面是**。”
玉淇:“政府嘛咱不能比,可**,不好说。”
泽生:“**是不好说,咱们谁对他们了解的都不多,但他们跟国民政府斗了十大几年,政府也没能把他们剿灭。到头来,还得跟他们建立统一战线,共同抗日。就凭这一点,咱们恐怕跟他们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玉淇:“那怎么办?他们来了,我总不能装傻或躲着不见吧?”
泽生:“躲?有初一没十五的。装傻嘛,也不好装。”
玉淇:“是呀,独立旅的副旅长,傻子。骗小孩吧。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呢!”
三人大笑。
泽生:“其实也没什么,告诉他们我们是独立旅,独立,明白吗?我们跟他们是共同抗日的友军,表现的不卑不亢就可以了。我最操心的还是日军的报复……”
王毅:“是啊,报复肯定会来的很猛烈。”
玉淇:“娘的,让他猛烈些,我们比他们更猛烈。”
泽生:“二弟,要尽快掌握准确的日军动向。我估计满县的日军肯定在指挥层面会有变动,而且这次皇协军整个灭了,也会有个重建的问题。”
王毅:“我尽快摸清情况。”
泽生:“三弟,如有客人造访,暂时不要暴露我和你二哥的存在。”
玉淇:“明白。”
泽生:“咱哥仨有日子没在一起喝口了,今天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王毅和玉淇一起叫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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