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记得曾经有一位哲人说过,永远试图去揣测女人的想法,因为思考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
就比如素衣一样,秦泽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莫名其妙地就跑来告诉自己这些。是因为对自己的炫耀,还是对自己的折磨?
对于秦泽来说一直都抱着对素衣的美好念想,可是当素衣说出自己不过是在利用他的时候,还是让秦泽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可是现在听了无常的一番话,又想起当日素衣离开时候,脸那明显得意的笑容,秦泽也是释然了一些。
“也许就是想要折磨我吧。”秦泽抬头叹息了一声,回身就看到一直跟着自己的尕那束儿,也是感到一阵的无奈。
这家伙已经完全活成了一个孩童,也不再去劝谏颉利,而是每天跟着秦泽。
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而每天吃饭的时候,秦泽还要给他做一份,因为如果他不管的话,尕那束儿就真的能够把自己给饿死。
他明显是开始和秦泽耍赖了,颉利他已经劝不住了,一胸的郁结之气发泄不出去,于是就来折磨秦泽。
而这就让秦泽感到无奈了,赶他赶不走,打又打不得,秦泽还生怕把这家伙饿死……
就现在来说不要说尕那束儿了,就连秦泽也不敢再靠近颉利。他现在已经完全变得疯狂了,颉利甚至还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朝会典礼。
草原一十八个部落所有权贵,全部来到了瓦突儿草原。就连那些已经投靠了突利和夷男的部落权贵,也是硬着头皮赶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泽也是差点没有高兴地跳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老先生出的主意,现在在坑害颉利方面,老先生是越干越有劲了。
颉利这是想要模仿中原的帝王进行封禅仪式。
封禅是什么?那是一代帝王最高的追求。
截止到如今整个中原能够封禅也只有两位,一位就是千古一帝的始皇帝秦始皇。于二十八年在泰山举行封禅。
而为了举行封禅,始皇帝还同时召集齐、鲁的儒生稽考封禅礼仪,可是众儒生也拿不出具体的仪式。于是始皇帝就自定礼制,在岱顶行登封礼,并立石颂德。
也就是自始皇帝开始,封禅成了儒家的最高仪式。
随后再举行封禅的就是汉武帝,在元封元年三月,他不仅率群臣东巡来到泰山,而且还在在山下东方建了一座高达九尺的封坛。
当初司马迁编写史记封禅书时,就曾经痛哭流涕,因为司马迁的父亲临终前曾经拉着他的手,悲叹自己作为太史官,终其一生的遗憾就是因病未能随汉武帝参加封禅。
只是因为没有参与进来就悔恨终身,由此可知封禅到底意味着什么。
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这就是封禅的意义,这代表着帝王的功业已经能够让万世谨记,甚至能够通报给天诸神。
这不可谓不隆重。
但是到了颉利这里就出了问题,他到不了泰山。在儒家的知识体系中,泰山是群山之首,只有在那里封禅,才能得到诸神的认可。
不过这也难不倒老先生,既然到不了泰山,那就不去了。反正突厥信奉的是阿史那狼神,所以封禅就直接选取在了瓦突儿草原。因为所有的突厥人都相信阿史那狼神就是住在这里。
秦泽没有能去旁观,这让他十分郁闷,因为他很想看看颉利这四不像的封禅能够做到哪一步。
中原的封禅必须要由儒师请诸神,到了颉利这里请诸神的任务就交给了祭司。于是一大群人就俯身趴在地,然后看着祭司在那里请神……
等到神请下来之后,就是颉利报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封禅大典一共持续了一整天。一大群人跟在颉利的身后,对着一个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神,拜了一次又一次。
而尕那束儿就是在这一天变得疯疯癫癫的!
不过只是举行仪式显然没能让颉利满足,于是大手一挥就决定要在这里建一个封坛。既然汉武帝的高达九尺,他就要自己的高十尺。
这就是一个笑话了,汉武帝的封坛之所以高九尺,那是暗含九五之尊的意思,可颉利这高十尺是什么意思?
十全十美?
不过秦泽巴不得他修得高一点,要知道草原可不像中原,有着众多的石料。在这里如果想要修建一个高达十尺的封坛,要动用的人力物力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就更加让秦泽高兴了,如今牧民们尚且还是食不果腹,又遇被强收赋税,再加现在又要修建封坛。估计原本的耐心基本已经消耗殆尽,而接下来就是看这把火什么时候爆炸了。
一场闹剧之后,所有的权贵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部落。而这一次那些原本反叛了颉利的部落权贵,也来到这里对他进行了朝拜。这让颉利沾沾自喜,自认为是自己得到了民心归属。
再加老先生以及那些胡人的吹捧,彻底让他更加膨胀。尤其是那些巴不得能够搜刮到足够钱财的胡人们,又开始鼓动颉利对这些反叛自己的部落权贵另外加收赋税。并扬言若是不交,就直接带着十万铁骑攻打过去。
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秦泽原本还以为颉利能够撑到六月,可不想这才不过四月就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不过从表面来看,现在颉利的确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加又刚收来赋税,仓库里也是金银不缺。
所以尕那束儿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是秦泽不知道他跟着自己是怎么回事。
尕那束儿这家伙现在就是一只鬼,朝堂之的人无不想着除之而后快。所以这个时候和这个家伙凑的太近是十分不利的。
而最关键的是这家伙就是铁了心,哪怕是晚睡觉也要守在秦泽身边。到最后秦泽也是实在受不了他,才好说歹说让他睡在了自己旁边的帐篷里。
老先生说他已经疯了,可秦泽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疯子远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鬼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趁自己睡着了,一石头把自己给砸死?
青孥走了,回到了自己的部落之中。他原本在这里其实就是他叔叔乞索赫让他监视秦泽,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田地里的白叠子秦泽照看的很好,所以只要这东西还在,哪怕秦泽真的是灭国之人,现在的颉利也不会再理会了。
秦泽亲自去送的他,还带了足足三十来斤的羊羔酒。这是秦泽对他的亏欠,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一别,基本就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这些羊羔酒都是秦泽自己酿造的,味道也比普通的更为纯正。对于青孥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礼物,而事实证明青孥很满意。
他打开盖子自己喝了一口,随后又递给了秦泽。这一次秦泽没有拒绝,也是拿起来猛灌了一口,然后就把酒坛子送到了青奴嘴边……
喝了酒秦泽脑袋就有点晕,青孥笑着用马鞭点了点秦泽的肩膀。最后双腿一夹青奴,就纵身离开。
秦泽摇摇脑袋,看着青孥远去,迷迷糊糊地就听到青孥低声的一句:“其实青奴是从来不会认错人的。“
秦泽望着远去的青孥,表情瞬间变得痛苦,不住地长叹。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秦泽握紧拳头,就如同要暴走了一般。青孥这话的意思他哪里听不出来,这半年多的相处,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是他的路,你教会了他成长,早晚有一天他会在战场找到你的。”素衣从一旁走了来,轻轻地拍了拍秦泽的身体。
“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秦泽知道在战场遇到意味着什么,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感到难受。
“我永远不会让他找到我的。”秦泽又是强调了一句。
素衣歪过脑袋看了一眼秦泽,随后俨然一笑而后缓缓打开了自己的面纱……
素衣也走了,在秦泽送完青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秦泽问过老先生,可是老先生也是摇头不知。
都走了,这就是秦泽最讨厌的事情。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能够认识到这些人是多么的xìng yùn,也是他们让秦泽不真实的生活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可现在……
所有人都走了……
偏偏他们每一个在离开的时候,都会折磨自己。青孥早就认出了自己,可是他并没有揭发自己,因为他要在战场堂堂正正地打败自己。
“狗屁的堂堂正正,偷老子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堂堂正正?老子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让你找到。你要是想要报仇就最好也活得好好的,要是哪天在捷报看到你的名字,老子也不会去给你收尸!”
秦泽第一次开始剧烈地喝酒,起初无常还会阻拦一二。可是到了最后也是只能放弃,倒是老先生兴致不错。用他的话说,秦泽这是要开始第二次顿悟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秦泽也就变得归心似箭起来。从哈里那里秦泽也得到了草原最新的讯息,青孥之所以要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颉利马要发动对大唐的攻击了。
权力加充足的钱粮,终于让颉利走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颉利正在让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屯兵,估计会在六月中旬左右率军进扰河西。
这比历史足足提前了四个月,而且作为这么重要的军事秘密,连身为外人的哈里都知道了,突厥还有可能有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