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木系支配者》 48.吞噬

    无女，是在饥荒与战争中失去孩子的母亲们的怨念聚合而成的妖怪。

    十六夜美丽柔和、总带着一丝轻愁的面庞一如往昔，让犬夜叉软弱地陷入这虚幻的梦境，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知道这一切来得太过简单，但内心中想要再见到温柔的妈妈的愿望在此时压倒了一切。

    半妖是一个很尴尬的身份。

    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妖怪，却同时不为两个种族所喜，被驱逐、被厌弃、被追杀……很多半妖都是很明显的妖怪模样，丑陋狰狞，而犬夜叉长得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与同龄的人类男孩比起来也是帅气可爱，这也正代表了他继承的妖怪血脉的高贵。

    正因如此，他的境况比起其他的半妖来要凄惨得多，无数杂碎妖怪乃至高级妖怪都想要吞了他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在妈妈死后的两百年里，他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每一次以为自己就快死了时，他都想念妈妈。

    虽然母亲十六夜是一个没有力量的人类，但只要有妈妈温暖的怀抱，犬夜叉就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倒下。

    无女轻轻地开口，声音就和每一个爱护孩子的母亲一般，充满了柔情和关怀：“犬夜叉，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答应妈妈，一定要拿起父亲留给你的铁碎牙，知道吗？”

    “铁碎牙？”

    “对，铁碎牙在父亲的墓地里……”

    “墓地？”

    “父亲的墓地在哪里？犬夜叉，告诉妈妈好吗？”

    “我不知道……”

    “犬夜叉，快想起来！父亲的墓地在哪里？”

    “在、在……”

    就快要成功了！绿皮小妖怪邪见拿着人头杖，密切地关注着这边的发展。

    原本已经快要陷入无女胸膛里的犬夜叉却抬起头来，神色中不见一丝一毫之前孩子般的模样，他望向雾气的尽头：“父亲墓地里的铁碎牙？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杀生丸？”

    一身华贵白裘的杀生丸缓缓而来，正如自月光倾洒而下，他第一个看向的却不是犬夜叉，而是自己的家臣：“邪见，你失败了。”

    邪见全身颤抖：“不，杀生丸少爷，不要杀了我……刚才差一点就成功了！”

    杀生丸一脸不耐：“我已经没有心情等待了。”

    绿皮小妖怪颤抖得更加厉害，恐惧不已，等待着降临到身上的惩罚，却只听到远处一声巨响——杀生丸少爷和犬夜叉打起来了。

    犬夜叉陷在山腰的凹下处，全身酸痛，站不起来。

    他的身体在反复的战斗中长大，本不至于一击不起，但现状是有一个人牢牢地制住了他。清冷的贵公子居于上方，俯身的动作也充满了不屑。

    “杀生丸，你干什么？”

    “既然你的母亲没办法让你说出来，只好由我动手了。”

    “可恶，那才不是我的母亲！”

    杀生丸的额头碰到了犬夜叉的。

    乍看起来很亲密的动作，却瞬间有什么东西强势地冲入脑海，卷起漩涡，几乎要把犬夜叉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他想看……我的记忆！

    醒悟到这一点的犬夜叉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开来，咒骂：“混蛋！”

    查看记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让被侵入脑海的那一方丧失自己的记忆甚至醒来的能力，用五百年后的话来说就是成为植物人。这种能力很少有人会，在妖怪之中若不是妖力高出好几个层次，根本无法成功施展。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血脉至亲。妖怪是很重视血脉的种族，越是强大的妖怪越是如此，而这个术法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传承。

    所以今时今日，杀生丸破开犬夜叉脑中的防御并非不可能，若他成功，强硬阻挡的犬夜叉一定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哥哥的无情吗？

    即便如此，仍旧抱着微弱的希望吗？

    真是，难看啊。

    仿佛是重要的东西被剥夺那样无力，犬夜叉放松了身体和精神，躺在杀生丸之下的身躯一派顺从：“你来吧。”

    杀生丸看到了很多东西。

    小小的孩子被周围的人类拒绝，伤心地抱着皮球跑进妈妈怀里，语声稚嫩：“妈妈，犬夜叉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十六夜的面庞温和而宠溺：“嗯，犬夜叉是妈妈的宝贝呢。”

    小小的孩子在妈妈的怀抱中仰起头来：“妈妈，犬夜叉的爸爸呢？”

    作为人类的母亲笑起来，纵然穿着陈旧的衣裳、肌肤带着生活的风霜也依旧美丽，她沉浸在记忆中，似乎有了这珍贵的记忆，这个柔弱的女子便能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她的声音倾慕而坚定：“犬夜叉的父亲，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大妖怪呢。”

    犬夜叉疑惑着问：“那……父亲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

    十六夜的表情有一瞬的悲哀，但很快展露笑容：“父亲已经死了。但犬夜叉还有一个哥哥哦！他叫杀生丸，也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妖怪呢。”

    小小的孩子表情憧憬：“那……哥哥会和犬夜叉一起玩吗？”

    女子的眼中，突然有了真实的伤痛。“会的，只要犬夜叉乖乖的，哥哥就会来接你的。”

    稚嫩的孩子稚嫩的信任：“嗯！”

    但犬夜叉一直都没有见到哥哥。

    十六夜告诉他，这是因为杀生丸是一只完美的大妖怪，只要犬夜叉变得强大，能够一个人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哥哥就会来找他。

    直到母亲死前，犬夜叉的愿望都是成为一个像杀生丸那样完美的大妖怪。

    而愿望的薄弱，就在于它与现实的差距。

    之后就是那两百年到处逃亡的生涯，最靠近死亡的一次，半妖少年遇到了一只用雷电攻击的鹰，在深深的峡谷底下躺了10天才能动弹。

    杀生丸已经知晓了父亲的墓地所在，但他却没有停止这个术，一直继续了下去。他还记得豹猫族来犯之时，作为西国领袖的他曾经派人去让这个弟弟来战场，却在率领的众妖怪面前得到了犬夜叉被人类的巫女封印的消息，那一瞬间想要撕裂这个不知好歹的半妖的念头如此清晰。

    到底是怎样的人类的懦弱感情，让他曾经崇拜的父亲和这个半妖的弟弟如此沉迷？

    白衣红裙的少女离开小船，缓缓向着先一步上岸的红衣少年走去。忽然，她脚下一绊，一声清浅的惊呼，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少年的怀抱。

    她微颤着抬头，望进一双充满了情愫与浅浅迷茫的眸子里。

    ——银发的少年终于丢下浆，将少女紧紧地锁在怀里。

    素容的巫女轻柔的笑：“犬夜叉，要不要变成人类呢？”

    银发的少年懵懂地重复：“变成……人类？”

    美丽纯洁的巫女笑容芳华无限：“是啊，用四魂之玉变成人类，就可以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了。”

    “那你呢？”

    “我是守护玉的巫女，四魂之玉不在了，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然后，就是那场导致犬夜叉50年封印的、被策划的背叛。

    清冷的贵公子终于放开的时候，犬夜叉猛地睁大眼睛，不受控制地大喊：“杀生丸！”

    记忆被赤、裸、裸地展现人前，一切隐秘的、已被遗忘的、深埋心底的感情与妄念就这样被展示在眼前一直以来蔑视自己的哥哥面前，什么尊严、什么信仰、什么自我……什么都没有了。

    犬夜叉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他觉得这种时候如果杀生丸对自己的记忆发表什么评论，宁愿死在这里他也要让这个一直瞧不起人的哥哥付出代价。

    可是杀生丸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动手取出犬夜叉右眼的黑珍珠。

    夜色静谧，荒山之上的两兄弟相对无言。

    戈薇担心的喊声撕裂这宁静：“犬夜叉——”

    在现代长大的少女正艰难地沿着山壁攀爬。

    忍住疼痛，犬夜叉从右眼里取出黑色的珍珠交到杀生丸手里，不自然地闭上眼：“杀生丸，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犹如叹息：“你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