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我清楚的记得,十二岁的我,那个时候第一次生出一种感觉。
我不是陈家的孩子。
一定不是亲生的。
哪有人家,把亲生的孩子这么玩的?
出生一天的时间都还没到,就下了两次墓坑,接触了两次棺材,逗我玩?
还是逗鬼玩?
以致于后来,我一直觉得,我和墓地,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频繁接触,就是因为我出生这一天。
吸了太多的阴气。
话分两头说。
我爷爷带着我入了墓坑,来到赵家老太爷的棺材边。
他一手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握拳,也不知道是在防什么。
总不能赵家老太爷真跳出来,你还真打算一拳搭上去吧。
你力气大,也不能跟人家比啊,那是人吗那是。
所幸,一切都安然无恙,爷爷带着我,轻轻的给老太爷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了几声。
“哪里就你大舅,和我,经常跟你爷爷接触,所以对于他的口齿听的最为熟悉,又为了要接应你,我们两人壮着胆子,靠墓坑靠的最近,几乎弯腰伸手就能把你带上来。所以你爷爷最后快速的,小声的说了一句话,也就我和你大舅两人听到了。”二舅语气平缓的道,不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放的更低了。
以致于我要靠着他,很仔细很仔细的听,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因为身形比较高大,给我感觉颇为安全的二舅,这次却十分的不同。
我离他越近,我就觉得背后的寒风越凛冽,越刺骨。
像是这寒风在提醒我,在保护,在警告我,不要再向前,不要再向前,离二舅远点。
我清楚的看到,二舅快速的抬头,扫了我身后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在看什么,他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说了起来。
我也只好继续听着。
“你爷爷当时说,‘再不安心走,就别走了。得寸进尺,天诛地灭。’”二舅咂咂嘴,“你不知道当时我和你大舅,听到这话,那种感觉啊。”
“老爷子太霸气了,霸气的都敢威胁一个死人!站在人家墓坑里,站在人家棺材边上,说这样的话!”
“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爷爷这句话,老太爷彻底的安生了,众人匆匆忙忙的给填了土,一切安妥了,就回去了。”二舅直起身子,微微转身,将手搭在了桌上酒杯上。
“所以你看,你两次下坑,就要升两次,所以我说你的名字,是升棺的升,没骗你吧?”二舅对我挤眉弄眼的道。
我搓手,没有回他,不想回,也不敢回。
我总不能跑去抓着我爷爷,问我的升,到底是什么升。
可是我内心的抗拒,是十足的。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一次意外的发生,或许我还不会这么抗拒。
三年前,是赵家太奶奶,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9年,赵冬,八岁。
说来也巧,赵家老太爷盼了那些年,天天生气的催促赵冬他爸赵天赶紧娶媳妇,给他生个重孙子,可是赵天死活不答应,死活和要老太爷对着干。
可是偏偏就在老太爷去世的那一年,赵天也不知道在哪儿,喝醉酒,和一个女的,两人一拍即合,好上了。
也就在当年,就怀上了赵冬,下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真是世事无常。
虽然如此,但是这毕竟是个孙子吧,白白胖胖的,多有福气啊。
可是赵家太奶奶,却一反常态,她平日间对我,对任何一个小孩,都是欢喜的紧,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松手,为这,没少往我怀里塞糖。
可是对赵冬,自己的亲重孙子,却是爱理不理的,能不抱就不抱,能不碰就不碰,敬而远之。
为这事,赵冬他妈闹过,他爸发过火,就是邻居也劝过多少次了。
可是赵家太奶奶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死活不肯改,就是不想搭理赵冬。
更奇怪的是,我爷爷,这个死心塌地的疼爱着我的人,对这事,竟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而让我对棺材,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抗拒的,就是三年前,这位太奶奶去世的那一天。
其实老人去世,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连人生都还没有经历过,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种人离去的感觉。
仿佛就跟她永远的沉睡了,像睡美人沉睡那样,生机还在,是一样的感觉。
但是我们又是不太敢接触里屋,摆放棺材的那一屋的,尤其是摆着那些白色的花,扯着白色的布条,大红色的棺材。
黑白色的照片,还有长明灯。
庄严肃穆的气氛,更让我们害怕。
但是赵冬这小子不是,他一边是胆小,一边是又爱闹腾。
爱闹腾的孩子,鬼点子多。
对于这个从来对他,没有表露出半分好意的太奶奶,他虽小,却一直窝着火,窝着气。
所以他要来看,他要不顾家人的阻止,偷偷摸摸的闯进来看。
要命的是,作为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一起尿床,一起玩泥巴的我,还必须得陪他来。
进屋,赵冬人模人样的给太奶奶磕头,趁着大人们忙乱的时候,他突然饶到了棺材后面。
棺材搭在凳子上,有稻草等东西,隔离了地面,以我们的身高,还有些看不到里面。
他从里屋条几下,拖出几个小板凳,踩在板凳上,伸头往里瞧。
我跟太奶奶又无冤无仇的,也没那么强的好奇心,就乖乖的站在一边,结果我这边还在紧张着怕大人们看到我们。
就见到赵冬突然两腿一蹬,胡乱的踹了几脚,一头扑进了棺材里。
这是真的吓到我了,我一边想撒腿就跑,一边又觉得我不能这么出卖赵冬,应该去把他拉出来,一起跑。
最后心里的小小男子汉的义气,占了上风,我也踩着板凳,就扒着棺材往上爬,并且伸手去拉赵冬的脚。
赵冬上半身落在棺材里,下半身还垂在棺材外,一阵胡踢,就是不出声。
我好不容易才逮住他的脚,抓住他的脚踝,就准备拉他。
结果一把上去,我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
赵冬的脚踝,冰冷的刺骨,没有一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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