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门》 第五章 被豺狼看见

    “大守，墨迹少爷找到了”。

    随从把从屠杀中找到的焦尸抬到东崛大守面前。

    “这个，可真是麻烦”。

    东崛大守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人形焦炭，感到一阵头痛，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给墨灵小姐和夫墨灵人交代。

    “我的老天，墨迹，墨迹！”。

    还不等东崛大守挖空心思想出怎么告诉墨灵小姐和墨灵夫人的办法，墨灵夫人已经一脚踏进了大守殿。

    自然，墨灵夫人也看到了那根焦炭。

    “娘亲，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别哭坏了身体。”

    墨灵小姐在一旁抹着眼泪劝着哭天呛地的墨灵夫人。

    这个墨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就是死了还让自己演这么一场哭戏，真是讨厌。

    墨灵小姐偷偷瞅了瞅一旁的东崛大守，心想眼泪还是流的不够多，不然显示不出自己的姐弟情深，心地善良。

    墨灵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就像现在，我已经很不耐烦允宰的哭哭啼啼。

    “允宰，你不要再哭了。”

    我用力抽出被允宰拉扯了一天一夜的手臂，快麻死我了。

    “允命，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允宰一抽一咽的睁着哭肿的眼睛看向我。

    饿，我也饿啊。

    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天，再这么叫下去，恐怕我都没力气听了。

    我思考了一下，想着那些人应该不稀罕族长留下给村里人活命的刺蓬籽。

    “允宰，你等下我，我去给你找吃的。”

    我让允宰躲在之前的树洞里，自己偷偷跑进全是死人的族落里翻找起吃的来。

    我怕死，也怕死人，可是，现在，满地的死人，我并不害怕，因为我饿，饿的要死。

    果然，那些士兵没有带走这些刺蓬籽。

    “允宰，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我开心的把找到的一点点刺蓬籽兴奋的捧给允宰看。

    允宰一接到手里，立刻就全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我吞了口口水，那些刺蓬籽我都没舍得吃，路上就吃了一点点，我好想对允宰说，那些别都吃完，可还没说他就全吞下去了。

    “允命，我还饿”。

    允宰的眼泪又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允命，咱俩去哪儿啊？”。

    允宰拉着我干瘦的小胳膊问我。

    “允宰，我也不知道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

    “允命，我好想爹爹，娘亲，族长，三叔，五伯，四叔伯，六叔伯，八叔伯，九叔”。

    允宰说了一连串曾经天天出现在我们面前人的名字，可惜这些人现在都没有了。

    我的眼泪扑簌扑簌的也跟着掉下去。

    虽然以前在族里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正眼看过我这个恶神之子，可是我还是好想念他们。

    “九叔？！”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一脸胡子的邋遢大叔。

    九叔是族长最小的一个弟弟，他是族里很奇怪的一个人，小的时候我就听娘亲讲过九叔的奇葩事情。

    娘亲说，九叔总嚷喝着世界不好，时代不好，要改变世界，改变时代，总是对族长说要什么起来，反抗什么的。

    我记忆里只见过他一次，是在他要离开族落的时候。

    他当时对着允宰和我说，不，应该说是对着允宰说，我只是被允宰正好叫去捶背的。

    九叔说，允宰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他等着救世主长大跟他一起创造新的时代。

    然后，九叔就背着鼓囊囊的包袱离开了族落。

    “允命，我们可以去找九叔啊”。

    允宰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对我激动的喊起来。

    这几年，九叔总是会偶尔来一两封信给族长和允宰，信里都会问起允宰的情况。

    “好啊，允宰，你还记得九叔给你的信里有说他在哪里吗？”

    我激动的看着允宰。

    “允命，九叔没有说过”。

    允宰“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我的心凉了。

    不过，我的心没死，娘亲和爹爹说要我活下去，我记住了。

    “允宰，九叔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

    我用黑瘦的小手拼命拉住大哭的允宰，让他好好想想。

    “我记得记得九叔九叔好像说要回族落来”。

    允宰哽咽着回忆最后一次收到九叔信的内容。

    “允宰，你再”

    “小兔崽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不等我说完，树洞外面突然出现了两个穿着军服的丑陋男人。

    “允命，我怕”。

    允宰爬到我的背后瑟缩着。

    我害怕极了，我好想给允宰说，我也怕，我好想躲到他的身后，让他这个哥哥保护我，可是允宰跑的太快没给我机会。

    “小兔崽子，看大爷不玩死你们”。

    离我最近的矮胖男人龇咧着嘴，向我吐着满口的臭气叫嚣着。

    “豺狼”。

    我吓得脱口而出，我确信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人，是豺狼，小时候见过的骇人的豺狼，伸着獠牙，舞着手臂。

    “允宰，跑！”。

    我用尽一个十岁小孩儿所能用的所有力气搬起树洞里的大石头砸向那个豺狼，想要和允宰跑出去。

    “敢砸我，想死”。

    豺狼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我连滚了两个跟头，吞了口口水，感觉有硬邦邦的东西咽进了肚子里，嘴里空空的。

    “允命，救我”。

    允宰拼命的大叫着，四肢腾空的乱扑腾着想要挣脱开豺狼后面另一个丑陋男人的手。

    我想去救允宰，可是，现在，谁能来救救我？

    豺狼一步步的逼近我，我看见他眼睛里放出嗜血的讯号。

    我害怕的闭上眼睛，这一次，我要完了。

    “混账东西，放开他们。”

    我听见一记鞭子的呼啸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带着光亮的人进了树洞。

    是救世主吗？娘亲说只有救世主才会有光亮的。

    允宰出生的时候天空就有光亮。

    我开心的以为真的见到了救世主，没想到，我错了。

    原来，恶魔也会发光。

    进来的人穿着磨得锃亮的铁甲衣，样子比豺狼还要丑陋。

    “少夫队长，你这是？”。

    豺狼被鞭子抽的手肿的半寸高，龇啦着嘴问来的队长。

    “墨灵小姐的弟弟死了，东崛大守很生气，准备再找出一两个适河族的人来让她出出气”。

    少夫队长正愁杀得太痛快找不到幸存的人来交差，看见我和允宰，就像是看见了肥肉，流出了贪婪的涎水。

    “救命！”。

    我被少夫队长一把抓住瘦弱的脖颈拎了起来。

    “真是干瘦，脏不拉几，估计也就七八岁吧，要是再大点儿，倒是可以玩玩”。

    少夫队长一脸扫兴的把我丢进了身后的笼子里。

    “允命”。

    允宰也在笼子里，一看见我进来了，忙爬到我的身边躲起来。

    “允命，我们会死吗？”

    允宰眼泪汪汪的看向我。

    会死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头摔的好痛，我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感觉黏湿湿的。

    我好困，好想睡。

    “允宰，你好吵啊！”。

    我被一旁的声音吵得睁开了眼睛。

    我错了，不是允宰在吵，是它们。

    “允命，我害怕。”

    允宰一看我醒过来，拼命的想要爬过来，却被脖子上的链条栓的不能动弹，链子的另一头就是吵醒我的家伙。

    一条正在啃骨头的大犬。

    “啊！”。

    允宰在我的对面，可是这条大犬就在我的鼻子跟上，我都能闻到它嘴里吐出的气体，比那条豺狼吐出的还要臭。

    豺狼会不会吃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条大犬看我的狗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贪恋。

    它显然已经对那根被啃的支离破碎的骨头没了兴趣，两只狗眼里全是我的影子。

    “允宰，救我！”

    我拼命向后靠去，“咚”的一声撞在身后粗糙的木栏上。

    “啊！”

    我扭头看见木栏缝隙里透出几颗闪着绿光的眼球，一条湿漉漉的舌头从缝隙里舔了下我破衣服下的手臂。

    我吓得又往前趔趄了一步。

    “啊，允宰！”

    我知道叫允宰没有用，可是我快吓死了。

    大犬离我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舌头随时能碰到我的鼻子，我看到它的眼睛里是一块惊恐的肉在喊叫的影像。

    我身后的木栏里露出的几只黑不拉几伸着长长指甲狰狞的爪子，竭力的想要触碰到我，爪尖上血污斑斑。

    我不能动，稍一动，前面的大犬就要舔掉我半张脸，后面的爪子就要撕掉我一块肉。

    “允命，允命，救救我”。

    对面的允宰大哭着喊着自顾不暇的我。

    允宰，我想去救你，可是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

    栅栏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墨灵夫人，墨灵小姐，这种肮脏的地方你们怎么能来呢！”。

    东崛大人不安的看向身旁的墨灵小姐，生怕惹她不高兴。

    可惹不惹墨灵小姐她都已经黑着张脸了。

    “娘亲，这个地方这么脏，咱们还是”。

    墨灵小姐看到墨灵夫人射来的目光，不敢再说下去。

    都怪这个东崛大守，人死了也就死了，本来墨灵夫人哭几阵子也就没事儿了，偏偏非说又逮到了两个适河族的余孽，非要让我们再来出气，真是讨厌。

    墨灵小姐没好气的瞥了眼一旁的东崛大守，真是个蠢东西。

    墨灵小姐闻着这里的气味快要吐出来了，看来回去后不洗上三四遍澡都不行，正好可以用宴异刚送来的栾沉花。

    那花闻起来可真是醉人哦，用来沐浴准是极品。

    墨灵小姐已经在幻想自己泡在浴桶里的舒服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墨灵夫人，您看，就是他们两个小子”。

    东崛大守指着围圈里的我和允宰给墨灵夫人看。

    看来他把我当成男孩子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本来我和允宰就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就这两个小孩儿？”。

    墨灵小姐一瞅是两个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小孩儿，顿时没了好脸色。

    真是白跑一趟，还以为是两个成人，这样也好折磨折磨，玩玩，现在，一看竟然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还能玩什么？一弄就死了，没意思。

    墨灵小姐抚了抚身上五彩缤纷的丝服衣袖，嘴别到了一边。

    “这，这，这”

    东崛大守一看墨灵小姐变了脸色，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都怪那个急功心切的少夫队长，要是早知道是两个黄毛小孩儿，还不如一刀剁了算了，拿两颗头直接给墨灵小姐和墨灵夫人看，也比现在好啊。

    “不管是不是小孩儿，我都要他们给我的墨迹赔命”。

    墨灵夫人咬牙切齿的瞪向我和允宰。

    “墨灵夫人，我这就去把他们杀了给墨迹少爷陪葬去”。

    东崛大守拔出腰间的佩刀正要走进围圈时，却被墨灵夫人伸手给拦住了。

    “慢着！”

    “夫人？”

    东崛大守一脸迷茫。

    “让他们这些贱民给墨迹陪葬，墨迹在地下不气的魂飞魄散才怪”。

    墨灵夫人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

    “把他们放进斗兽场”。

    墨灵夫人看着被一前一后吓得半死的我和瑟缩在角落不敢动弹的允宰，眼睛里露出凶残的目光。

    “娘亲，你真是好聪明啊！”

    墨灵小姐拍着精心保养的嫩手夸赞着，她可没见过小孩儿和野兽相斗的，想必那画面一定有趣极了，她很有兴趣看呢。

    婆娑王喜欢斗兽表演，连带着贵族们也跟风喜欢看斗兽表演。

    一般进去斗兽场的都是下等的奴隶和贱民，他们的命本来就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倒不如给上等阶级的人取取乐的好。

    所以，斗兽场遍布在婆娑国的每一个地方，当然，其中最大的斗兽场就在婆娑国都娑罗城里。

    据说，上一次娑罗城的斗兽场一次就被咬死了三百多个奴隶，整个斗兽池都被鲜血浸泡了两天两夜才干。

    栅栏的门，嘎吱一声，又关上了。

    斗兽场？是什么地方？

    我刚刚隐约听到这个词，那个地方，我和允宰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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