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没有疆域，科学没有标准，有的，只是人类无休止的探索和发现。”周老道，“你今天说的这番话，以及你的心态，首先就违背了科学家的准则。”
“老师，我错了。可是这范本……”叶玉国道，“哦不，这实验，为什么会这样呢？”
王冬生见自己的老师都被批评，更是吓得一句话不敢说。虽然他有着庞大的家世背景，可是在科学领域，尤其是他们这个领域，周老才是国内的至尊。
“这个其实很简单。”周老道，“小李用了他的方法，他自己培养的基液，如果我们要给取个名字，这种手法应该叫做……”他回望李虎一眼。
“古典实验法。”李虎道，这词儿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嗯，很不错的名字。古典，传承自我们的祖先。”周老道，“科学界，对我们华夏古文明太漠视了，包括我们自己。”
王冬生满头大汗，失败了，居然彻底失败了？不但实验室失败，他在周老面前，更是输的一干二净。
其实没谁这么想，只是他自己太偏激。
“好了，今天这一场很精彩。”周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虎，其实这一句精彩，是说给李虎听的。
在刚才大家忙着去找监控录像时，他和李虎进行了一番对话，就这场实验，就这一领域。
周安民没想到，李虎居然会有着令人震惊的独到见解，而且那些见解还是时分经得住推敲的。
这是农民么？没错，李虎是农民，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有良心的商人，还是个学者。
这就是周老对李虎的评价，他甚至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
不等周老把这个决定说出来，那边王冬生就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听起来有点变态。
王冬生看着李虎，怒目圆睁：“你作弊，你一定是作弊了。我不相信，你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包子，连实验室仪器都认不全的家伙，能做出这样的试验来！”
“冬生！”叶玉国呵斥一声，“在周老面前，不许这么没礼貌。”
他把着眼点放在礼貌问题上，完全忽略了王冬生对李虎的污蔑和轻视。这说明，他也不相信这个实验的结论，尽管他深深爱戴的老师都加以肯定了。
“不，老师，你知道他一定动手脚了。还有他们，你们全都帮他作弊了！”王冬生似乎失去理智，因为这场实验比赛输掉的话，他以后再也没有脸站在叶霓裳跟前了。
不光是约定的问题，还有他的自尊，王冬生这样的人，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可是，他现在失去平衡的心态，他开了一炮散弹，目标是所有人。他的表情有点失魂落魄，脸上都是冷汗，梳得油亮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大家都皱眉头，就算你是华夏大学的高材生吧，也不能这样乱说话，我们都是学术界的好么？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刚才都去看了监控，没人动手脚吧。”
“就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动手脚的话，那也是神了。”
“就算是作弊，也是他和你一起做实验时作弊的，你们挨那么近，用的材料、设施也都是一样的，难道当时你看不出来么？”
大家反唇相讥，十多张嘴和王冬生对峙，让他哑口无言。
但马上，王冬生就把矛头对准李虎：“就是你！你蛊惑人心！”
“王冬生！”这一次，连周老都看不下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玉国，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么？一点涵养都没有，一点包容心都没有。科学家该是如此么？如果都是这样的人，那么我们国家的农业学，就完了！”
周老发怒，整个实验室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发狂的王冬生也瞬间噤声，浑身发抖。他惊恐地看着师祖，别看他家世优越，可是在学术界，师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王冬生怎么都不明白，师祖怎么会偏心一个外人。看呐，他老人家看自己的目光是严厉的，可是看李虎的时候又是那么慈祥，就跟那是他孙子一样。
“老师，您别生气，我知错了。”叶玉国低下头，像个意识到自己犯错误的孩子，“我会好好的教导他，您心血管不好，千万别伤了身体。”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周老有什么意外，别说他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就连全国的学术界，怕都容不下他了。
“唉！玉国，你这孩子什么都好，聪明勤奋，又有想象力。”周老叹口气，“可唯独一点，就是自负。你这个弟子啊，跟你年轻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这一番话，犹如雷电击中叶玉国和王冬生的心。叶玉国在反思，王冬生则是信心彻底崩溃了。
顿了顿，周老又道：“哦，小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虎愣了一下，心道周老还能有什么事拜托自己呢？他的孙女已经找到了，难道是小鱼出事了？
当即他点头：“您说吧。”
“你的这门学问，非常深奥，你却理解的很透彻。古典农学，这正是我们学术界人才最缺乏的一个领域。”周老道，“我希望你能到华夏大学生物学院去做一个特邀教授，你看如何啊？”
燕大、华大，这是华夏国高等教育的两架马车，齐头并进，拉起华夏的科教，在短短七十年内，追上了国际名牌大学的队伍。
而周老出身华夏，任职燕大，可谓真正的桃李遍天下。他想要推荐一个特邀教授，那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被他推荐的，就只有李虎一个。
所有人都震惊了，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李虎，羡慕妒忌恨的情绪蔓延开来。
但是谁都说不出什么，那个燕麦胚胎，更是被当做标本保存起来。因为这个实验，意义深远，几乎影响了全国的农业发展。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虽说周老说的很在理，可李虎还是不敢接受这个邀请。开玩笑啊，那可是华夏大学，那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顶尖的天才。
那里走出的人，每一个都会成为叶玉国这样的人才，那是真正的精英。
李虎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好了，没必要去搀和进太多领域。而且，他的这门技术，能传授给别人么？五行石？五行之力？别开玩笑了。
至少当下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拒绝了，可是没想到周老居然很固执，一定要李虎试一试。最后，甚至连叶玉国和所有的校友都在恳请他答应。
“那……好吧，我答应。”李虎万般无奈地点头，“只是，我水平有限，怕丢您的脸啊。”
周老笑了：“哈哈，没关系，我老脸老皮的，够厚够硬。你呀，在学校里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其实特邀教授，待遇虽然比得过在编教授，可没有编制。你们是按课时拿酬劳，一个月大约也就去上两三次课，不会耽误你什么的。”
李虎点头，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忽然想：“特邀教授，那不也是教授么？有了这个身份，自己的圈子也会发生变化吧？”
他想到叶霓裳，想到他们的未来，内心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王冬生崩溃，叶玉国觉得最不可思议。虽然他也帮忙劝说李虎答应下来，可心里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扬出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社交工具又多，很快大家就会知道，他叶玉国的弟子，在清宁城一个小农民面前，折戟了。
这是个尊严、脸面的问题，奈何老师不知为何，一定要为李虎撑腰，两个看起来像忘年交。
这一天发生的事，在场的人都没齿难忘。大家中午一起吃了个饭，算是对这一场实验比赛的纪念。而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虎试验成功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他通知了叶霓裳。叶霓裳开心的跳起来，抱着电话又跳又笑：“太好了李虎，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嗯，还有，我以后是华夏大学的特邀教授啦。虽然不是什么正正式的职位……”李虎憨憨一笑。
电话那头，叶霓裳瞬间沉静。她好久都没有说话，李虎吓一跳：“霓裳，你怎么了霓裳？我说错话了么？”
李虎并不知道，叶霓裳正抱着话筒无声的哭。这是幸福的眼泪，李虎出人头地了，真正的出人头地。
倒不是叶霓裳看不起李虎农民的身份，而是他们两个人身份的差别，以及这个社会的眼光，都决定了李虎的弱势地位。
而现在，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了。李虎成了大学教授，别管事特邀还是客座，教授的头衔可不是虚的。
关键是，这职位是周安民推荐的，又是在华夏大学。这样的机会，这样的职位，就算是她这个出身的高材生都没机会得到。如果父母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李虎的偏见，肯定会减少很多。
“没有，李虎，你没错，你太棒了。”叶霓裳哽咽道。
李虎鼻子酸酸的，他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叶霓裳为了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承受了太多压力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李虎呢喃着，“你放心吧，我们会越来越好。”
“嗯，我相信你。”叶霓裳点头。
她如何不相信自己的男人呢？这个真诚、坦率又有能力的男人！叶霓裳前所未有的自豪着，决定马上就告知父亲这个消息。
挂了电话，李虎也是感慨良多，他坐在驾驶座，在楼顶停车场，看着外面的夕阳。
城市曾经离他那么遥远，可他还是在不经意间，在这城市插了一脚。
“回家咯，好累。”李虎叹口气，发动车子，缓缓驶向回桃山的路。
无论城市多么繁华，他的归宿始终是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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