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仇还是熟悉的忘仇。只是已经不再是一身圣洁白衣的忘仇了。
他此时身穿黑色长袍。面色阴沉。手里的剑竟是沾染了鲜血的。
突然听到了那样的一声惊雷。司刑长老也不能在无情阁继续待下去了。结果出來一看。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的徒儿忘仇。竟对天仓山倒戈相向。
“九年…快十年…十年了。我为天仓山守了十年的山门。”忘仇魔怔般地对司刑长老吼道。
比起司刑长老愤怒的面容。忘仇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癫狂來形容。
“混账。放下手里的剑。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司刑长老并不理会忘仇的话。他的耐心本就有限。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在天仓山。司刑长老代表着门规和刑法。他从沒有姑息过任何一个犯错的人。如今却是他的徒弟做出了伤害同门的事情。简直比单萱犯得错还恶劣一百倍。
相信妖族大军能悄无声息地到了无极殿才被发现。一定也跟忘仇为他们打开山门有关。
只要一想到这个。司刑长老就血气上涌。恨不得当即一掌劈了忘仇。
单萱远远看过去。那两人因为身上的气息都太过瘆人。一时被孤立了出來。倒是一眼就能看到。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单萱。”掌门仁圣知道单萱在关注那边的情况。干脆交代她道:“去叮嘱司刑长老。切莫杀生。”
单萱看了看掌门仁圣。又看了一眼司刑长老那边。
若司刑长老跟忘仇打起來。输的那个人绝对是忘仇。以司刑长老现在盛怒的情况。忘仇说不定真的会死。
“可是…师父让我保护你。”单萱为难地说道。既是师父命她保护掌门安全。她当然不能随意离开。
掌门仁圣笑了笑。谁保护谁。一目了然的事情。单萱竟还当真了。“你去去就回。不碍事的。”
单萱又看向了司刑长老那边。司刑长老已经亮出了长剑。看那架势。显然是打算清理门户了。单萱深知事不宜迟。点了点头就赶紧小跑了过去。
她刚走。暗鸦复又攻了上來。“斗法是你们天仓山输了。就该退后十里。现在是不打算履行赌约么。”
虽然如今看來。斗法不过是启动二十一真龙阵的幌子。但毕竟互相承诺过。输的一方后退十里。
亡垠大概是知道。阵法一启动。他利用斗法启动二十一真龙阵的用意也就众所周知了。再叫天仓山退十里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并沒有强调胜负已分。
但此时暗鸦提出來了。掌门仁圣却也不好置之不理。
暗鸦的修为毕竟不是天仓山掌门的对手。因此无论怎么攻击都是吃力不讨好。
掌门仁圣却只是跟暗鸦不咸不淡地过了几招。趁着再一次将暗鸦挥退后。突然就开口道:“天仓山弟子听令。后退。”
毕竟玄薄晚只说了后退。到底退多少步也沒有细说。所以反应过來的人全都看向了掌门仁圣。追随他的脚步撤退。
妖族包括暗鸦。对天仓山突然命令后退都有些吃惊。有些小妖手头上突然沒了对手。还愣神了片刻才兴奋地追击上去。还以为是他们快要取胜了。
结果不过是掌门仁圣在行‘君子言而有信’之道而已。
但天仓山并不是所有人全都立即撤退了。比方说占领空中领域争斗的颜卿和文渊真人。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撤退。毕竟亡垠和东音必定会紧跟不舍。一撤退反而会使自己暴露死门。
还有不肯撤退的。自然就是被忘仇给刺激了的司刑长老。
单萱一路冲过去。挡路的小妖全都是一颗火球术飞过去。沒有一个手软的。
饶是这样的速度。到了跟前的时候。司刑长老也已经跟忘仇缠打在一起了。
确切说來。忘仇虽然入门比单萱还要早上许多。也一入门就被司刑长老收在门下了。但他却是沒有受过一天正规训练的。沒有修行过一天。
就连入门试炼这样的机会。对忘仇來说。也是一种奢侈。
因为忘仇只是司刑长老从山下捡回來的而已。入门之始便是有所删选的。单萱并沒有经过那个过程。但在天仓山。其实招收新弟子的那几天。应运五行镜就一直放在门口的。
可想而知。有部分人肯定是进不了天仓山的。忘仇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的心中有仇恨。
现在。又有了怨恨。
忘仇这个名字是司刑长老赐的。可司刑长老除了赐了这个名字以外。再也沒有给予更多。
司刑长老一直在无情阁深居简出。对忘仇这个徒弟从來都是不闻不问。在很多天仓山门人的眼中。忘仇已经跟天仓山的千斤石门化为一体了。谁也不记得他还是司刑长老的徒儿。
学不到本领。沒有人尊重他。甚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都在做着一件极为简单。别人根本就不屑一顾的工作。
司刑长老曾经对他的救命之恩。也渐渐演变成了怨恨。若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当初让他一死百了算了。
可在司刑长老的心中。他却从沒有忘记过他还有一个叫忘仇的徒儿。忘仇为天仓山守门十年。沒有功劳也有苦劳。虽心性不坚。但始终也不是恶念丛生的人。
即便司刑长老并沒有立即就将其收在膝下好好教导的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必再等下一个十年了。
可原來忘仇却是等不了了。不仅等不了了。还犯下了如今的弥天大错。叫司刑长老怎能不痛心疾首、不勃然大怒。
因此。司刑长老招招下了狠手。不说一定要忘仇性命。至少也要让忘仇受一定的皮肉苦。
结果几招下來却发现忘仇不知从哪里学了本领。法术和剑术都算有些造诣。可惜却并不是天仓山的门路套数。
不过三招。司刑长老一脚踹在了忘仇的胸口上。忘仇口吐鲜血。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司刑长老尤不觉解恨。恨声说道:“你以为你学会的这些三脚猫功夫能做得了什么。你能接下我五招吗。告诉我。你打算以命抵罪吗。”
单萱看着一步步向忘仇靠近的司刑长老。连忙飞身过去。“司刑长老。”
结果还未靠近。就被司刑长老的掌风给挡了回去。
单萱落地时。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了脚步。
那两人都未受到单萱的影响。似乎眼中除了对方。再也沒有别人。
“咳咳…我原本打算。今天一过就下山…想了想。觉得应该來看师父你…最后一面。”忘仇毫不畏惧地迎上司刑长老的眼睛。和妖族的交易从四年前开始。
自从亡垠放弃了让董捷尔作为内应的抉择之后。暗鸦火速找到了忘仇。虽然不认为忘仇能做出什么致命打击之类的事情。但有胜于无。
在忘仇看來。他也不认为一个为天仓山看大门的人。能为妖族提供多少有用的情报。但是只要他能获得力量。他觉得他这样做。他不会后悔。
不后悔就够了。不是吗。
“最后一面。”
要司刑长老选择。他宁愿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徒儿原來都偏执到这种地步了。心里一横。司刑长老痛心地说道:“确实是最后一面。”
话音刚落。司刑长老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朝忘仇刺去。
“司刑长老。掌门让你不要杀忘仇。”单萱见状。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单萱的话起了作用。司刑长老的剑停在了忘仇的脖颈前。半晌也沒再刺下去。
单萱只看到司刑长老的嘴动了动。忘仇突然就大笑了起來。“哈哈…师父…侯冷昂…你给我取忘仇这个名字的时候。有沒有想过我是姓莫的。莫忘仇。我一直在谨遵师父的教诲啊。”
忘仇说完。也不管司刑长老是什么脸色。爬起來就踉跄着跑了。
这无极殿前。此时举目都是妖怪。沒有一个去拦忘仇的去路。他果然跟妖族达成了某种难以启齿的联盟关系。
单萱毕竟沒有司刑长老那样见多识广。看见包围上來的、越來越多的小妖。心中紧张。赶紧上前劝司刑长老一起撤退。
司刑长老却是愣愣地看着忘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才回味过來他刚刚说的话。
虽然因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楚司刑长老的脸色。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若不是有单萱在旁边为其杀退攻击上來的妖怪。单萱甚至会怀疑。司刑长老会不会因为毫不防备而受伤。
沒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低空盘旋的飞龙并不会干扰到那四人之间的殊死搏斗。只不过还是会偶尔攻击天仓山弟子。
单萱看着这宽敞的空地上面。全都是异族和倒在地上再不可能爬得起來的尸体。心里觉得十分悲怆。
就在单萱悲从中來的时候。司刑长老突然拉扯了单萱一下。贴着单萱的脸颊。速度很快地飞过去了一把银色小飞刀。
原來是暗鸦沒了掌门仁圣作为对手。又重新缠上了单萱。
单萱回过神來。人已经被司刑长老给带离了原地。
只是不待他俩撤退。天仓山弟子已经摆好阵型。复又來势汹汹地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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