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花尽始旧城》 第六章绿茶的清香

    当失去时，总会有些小小的习惯提醒着我们，我们放弃的，是何其珍贵。

    地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但就如同破碎的碗，心中伤却再也无法愈合。

    中午十二点，轻若才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乱七八糟的收拾一番后，就看到厨房里两抹忙碌的身影，相融以沫。轻若顿时眼圈就红了，曾经爸爸和妈妈也是在厨房里，妈妈做菜，爸爸添饭，两人脸上都挂着满是爱意的笑容。记得那时，她嘴特别挑，尤其是对肉类，她从来不吃别人做得羊肉，只吃她爸爸做的红烧羊羔，配上妈妈做的米饭，真是人间美味。妈妈做米饭时都会在里面盖两片绿茶叶，这样饭香里透着一股绿茶的清香，而且放一点茶叶也可以除腻，吃肉不会显得太腻。而现在，这一幕是多么的刺眼。

    张鹏看见轻若呆呆的站在那里，笑着说：“小若，快过来吃饭，今天爸爸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羊羔，你李阿姨做了几道川菜，快过来尝尝。”轻若缓缓地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那道红烧羊羔，菜还是那道菜，人却已不再是那个人了。就在菜上来齐全后，听见李芸笑中暗含讽刺说道：“哟！这都多少天不见你这么准时起床了，不对，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真是更厉害了，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明儿是不是都不准备起来了。”轻若恍若未闻，只是拿起了筷子。这倒是让李芸有些诧异，随即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就在大家都准备开动的时候，轻若把她刚刚吃的饭一点一点的倒在了地上，露出鄙夷的目光，嫌恶的说道：“这是给人吃的吗？看来不是人做的饭，还真是不能吃呀。”说完就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准备离开。张鹏黑着脸怒声说道：“你给我坐下，今天你不吃就不要想出这个家门。”轻若紧握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装笑容：“你确定吗？”李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站在一旁没有说一句话。轻若看着怒瞪着自己的父亲，嘴唇不由得轻颤，却固执的咬着说道：“好，如你所愿。”说完看见满桌的菜顷刻间撒了一地，偌大的房间只能听见碟碗破碎的声音，久久回荡，像是心碎的声音，不知你可否听到，这一刻，我的心已经碎了一地。随后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轻若也不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的张鹏，径直走出了房门。地上却留下了几滴血渍，鲜艳的夺目，却无人察觉。她在掀桌子的时候被桌拐角划伤了，手心的血不断向外流，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这点微痛抵不过心中抽痛的千毫之一。李芸看着满桌的菜撒在地上，向轻若的背影吼道：“张轻若，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

    医院里，慕医生帮轻若包扎着伤口说道：“小姑娘，这次打输了，把自己伤了，今天怎么没裹你那套非主流？”轻若看着刚刚被包好的手，想起那一次：

    她不小心摔倒把皮蹭了，妈妈焦急的跑过来说：“我们家小若的手，又细又长，可千万别伤了，否则妈妈会伤心的。”妈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她从未见她与谁撕过脸皮或者争吵，大声说话也是少之又少，每次看到她受伤比自己受伤还着急，有时都可以急的哭了，但她自己受伤却从来没有啃过一声。妈妈总喜欢在给她抱扎伤口后，亲一下。暖暖的，柔柔的。眼泪泛着回忆流了下来，妈妈我想你了……

    只见慕医生拿了一张纸给她，柔声说道：“想你妈妈了，想就打个电话。”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是那样的活泼可爱：

    一年前，她的妈妈住院了，他是主治医生，那段期间，她总会来医院给生病的妈妈将各种笑话，而且手舞足蹈，经常逗得整个病房笑声一片，这一片的医生护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丫头。还记得当她妈妈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她拉着他的手恳切的问道：“慕医生，我妈妈她一定会好的，对不对？妈妈说只要我不哭她就会好，我一次都没有哭。一次都没有…”他看着眼圈发红的她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坚定的说到：“嗯，一定会好的。”那一次手术很顺利，经过一个月的术后治疗终于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只见她，不论见了谁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记得她双手背后一副奸笑走到我身边，拿出身后藏的一盒糖果笑嘻嘻的说着：“我知道，这段期间，你已经对它渴慕很久了，给你。我呐，看在你医术高超的份上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你了。”他看着这个明明很小却在这装大人的小屁孩，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怎么变成他渴慕这盒糖果很久了，明明是上次看她那么难过，安慰她说只要给他一盒糖，包你妈妈痊愈。唉！

    ……

    轻若擦了擦来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说道：“我怕妈妈担心。”董医生叹了叹气说道：“好孩子，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来折磨他人了，这样不值得。”张轻若看着雪白的墙壁无神的说道：“嗯。”

    就在张鹏收拾地上的饭菜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血渍，那一时的心痛，更多的是悔恨与自责：“小若，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的错，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和她一样。小若，爸爸只是想自私一回，你能原谅爸爸吗？我已经放弃了一个，绝不能再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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