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黎一南是长辈,自是坐在主位,梅景坐在他对面,黎清言和陆离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乔望舒和黎修言。
“陆先生……”
“黎叔叔不用客气,叫我陆离就好。”
黎一南笑着点头:“那好,陆离,来这儿就像自己家,别拘束了。清言啊,还不给你学长夹菜。”
黎清言的脸一下子通红,她夹了一只虾放进了陆离的碟子里,轻声说:“学长,吃菜。”
陆离点头说了声谢谢,动作做得分毫无差却毫无感情,为了礼貌而礼貌,仅此而已。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怎么开口,黎一南像一般尽责的父亲,询问着女儿带来的优秀的青年。
年龄,职业,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等等。
在得知陆离竟是k新上任的e时,眼神里更是挡不住的笑意与赞赏,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兴奋:“真不愧是青年才俊啊,前途真是不可限量,修言啊,你可得和陆离好好学习。”
突然被点名的黎修言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乔望舒的碟子里,这才放下筷子,抬头对上陆离的眼睛:“的确,是该好好学习,陆先生做到e这个位置,想必也是牺牲很多吧,比如爱情?我黎修言天生爱玩,有些东西真的狠不下心丢掉。”
陆离在看见黎修言给乔望舒夹菜的时候,眼神深沉晦涩,握住筷子的手微微用力着,像是在隐忍什么。听完黎修言的话之后,脸色一点一点的冷下去,那只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为了得到想要的,的确是需要牺牲点什么。”陆离的透着点讳莫如深的意味。他很清醒,他想要的从来只有一样。
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饭桌上,除了黎一南,其他几位都听懂了黎修言的话。
乔望舒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吃着饭,似是没什么不同,只是细看之下,垂着的眼,流光闪烁。她右手扒着饭,在听见黎修言说到“爱情”两个字的时候,筷子一顿,匆匆的在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掩饰僵硬的表情。咀嚼了几下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菜里面应该是放了剥了壳的小虾,她犹豫,还是面色不变的吞了进去。
在黎家大宅吐出嘴巴里的食物?她做不出来。
梅景在饭桌上也是食之无味,她低着头,眼神却是控制不住的往陆离那边看,不经意对上了陆离的眼睛,陆离冲着她礼貌的笑了笑,眼神却是幽暗深邃,晦暗莫测。
梅景匆忙收了眼神,慌张的低下了头,心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这张脸,这双眼睛太熟悉了。
乔望舒对虾过敏,很严重。她的胃此刻翻腾着,恶心感一阵一阵的,本就白皙的脸蛋此刻跟是白的病态。凭之前几次过敏经验来看,不一会儿症状就会愈发强烈。她放下筷子,淡淡的开口,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不对劲:“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儿就先回去了。”
梅景有些担忧:“有什么事情啊,我见你没吃多少。”
“有客户买我的画,需要我处理一下。”
“我送你。”黎修言站起来,连放在座椅上的外套都拿在手里了。
乔望舒此刻已经有些难受了,但仍是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
黎修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梅景打断了:“修言,你是主人,现在家里还有客人呢,望舒我叫司机送她。”
梅景对黎一南使了个眼色,黎一南随即应和到:“修言,你坐着陪陆离聊会儿,你们年龄相仿,话题肯定多。”
黎修言扫了眼梅景和陆离,突然笑了,对着乔望舒说了句“路上小心”之后又做回了位置。
乔望舒告别,梅景陪着她一起出了大门。
陆离望着越走越远的背景,眼睛的阴郁沉的都能滴出墨了。刚才望舒的脸苍白到不对,他几乎都看见她额头的冷汗,而且她有做一个小动作,在说告别的时候,她的手是盖在肚子附近,身子也有些微微向前倾。胃疼吗?
陆离有些烦躁,仰头喝完了一杯酒。眼睛里的冷冽却是愈发浓重了。放在酒杯旁边的碟子,刚才黎清言夹的那只虾还在,连位置都没动过。
梅景送乔望舒出了门口,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别墅的外面,绿化是极好的,夏天的风微微拂过,带来一阵一阵的热浪。在明亮的路灯的照耀下,母女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显得极其和谐。
梅景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望舒,你告诉我,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因为陆离。”
乔望舒此刻连冷汗疯狂的往外冒,胃疼加上过敏,她现在难受的连演戏都懒得了。只是她的母亲,呵,她不禁自嘲,要是她有认真关心过她,认真看过自己一眼,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若无其事的问着这个问题。
“你说,我为什么要因为陆离走呢?”
梅景望着她,语气有些苦口婆心:“望舒,你连妈妈都不愿说实话吗?陆离和姜别离长的一模一样!当年,因为一个姜别离你吃了多少苦,妈妈看着都心疼!答应我,别再和这个陆离扯上任何关系了好不好。不管他是姜别离也好,还是仅仅只是和姜别离长的相似也罢,都别理会了,好不好!”
乔望舒突然冷笑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却是冰冷一片:“你是担心我会抢你好女儿黎清言的男人吗?”
“望舒!”梅景的声音带些许控诉和委屈:“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妈妈,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当然一切以你为重!”
乔望舒没有答话,径直向车子走去。将欲开车门的时候,她转头,淡淡的问了一句:“母亲,你爱过父亲吗?”
梅景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听见乔望舒的问题之后,脸渐变严肃。
许久,在乔望舒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她开口说了一句:“望舒,我现在过得很好。”
现在过得很好?那以前呢?用“现在过得很好”这六个字来否定曾经,果然,论狠,她是永远狠不过母亲的。
乔望坐在车子的后座,头靠在窗户上,上身弓着蜷缩在一角。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被茶色长卷发遮住脸的乔望舒,担心的问:“乔小姐,您还好吧?”
“没事儿,送我回望舒苑。”
乔望舒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她摸上自己的面颊,上面湿润一片,她没有难过,她只是为父亲不值罢了,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