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千面赶到落辰府时,众人已经散去,这婚礼,因为新郎出事,注定是不欢而散,心里皆唏嘘感叹。
新房内,魅雨辰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瞳孔空洞涣散,像极了一个活死人。身边坐着同样失魂的人,正是璃落,她已经没有哭声,一只手却依然紧紧抓着魅雨辰的手。大红的喜被,一张张大红的喜字,魅雨辰之前亲手一点一点布置的婚房,似乎在嘲讽着这一对苦命鸳鸯。
颜雷霆走到璃落面前,看着失魂落魄的璃落,拉起她的手,轻柔的拍了几下,“雪儿,千面来了,别担心,没有什么病可以难倒神医千面的。”
璃落这才回魂般抬眸看了眼颜雷霆,又看向门口,千面刚迈进房门,就瞳孔一凝,飞快的背起药箱掠到床前。捏起魅雨辰的下颚,皱着眉看了半晌,他陡然后退一步,“这!不…不可能!”他惊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千面,我夫君怎么了?他好像睡着了。”璃落呆滞的望着魅雨辰,一种从灵魂深处的直觉,她觉得魅雨辰好像已经不是魅雨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荡漾,以往每次心痛发作,最严重的也就昏厥,可是这次,魅雨辰没有晕死过去,是直接没了灵魂一般。
璃落接受不了内心的猜测,精神世界全然崩塌。
千面颤抖的指着璃落,“你究竟对小雨做了什么啊!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让你事事尽量牵就他,只需要再过一段时日,我就可以研究出诊治之法了!”
璃落呆滞的眼眸微闪,两行泪涓涓流下,脸色苍白如纸。
“千面,这不怪雪儿,魅雨辰近段时间已经没有频繁发作了,不知为何今日拜堂时就突然变成这样了。”颜雷霆迟疑的开口解释,看着这个样子的璃落,目中带着一丝悲痛。
千面袖子一甩,额间的菱花却是蓦然间一闪一闪,妖媚无比,殷红的唇蹦出几个字,“你们都出去!”
颜雷霆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拉着璃落离开,璃落却依然抓着魅雨辰的手不放,颜雷霆无奈道,“雪儿,让千面神医静心诊疗吧,我们先出去。”
璃落这才松开魅雨辰的手,被颜雷霆拉着,如抽了魂似的摇摇晃晃的离开。
颜雷霆将璃落拉到大殿,只见殿门口站着杨子焱,正神色担忧地望着颜雷霆拉着的璃落。璃落眼神黯淡无光,瞳孔无神,看着前方。
“子焱,带雪儿出去走走吹下风缓缓神吧,她这个样子,我很担心…。”颜雷霆叹了口气。
杨子焱点点头,接过璃落的手,拉着她往落辰府外走去,一声嗷嗷的叫声,比比从大殿内跑出,追上璃落,跟随在身边。
街上还有残留的喜气,地上零散的五彩缤纷的糖果,还有几条红绸丝带,一阵风吹起,丝带飘向远处。璃落目光随着丝带的方向移动,依然是无神。杨子焱心中泛起一丝痛楚,牵着她的手,踱步到一匹白马跟前,把她抱上马,然后一跃而上,扬起马鞭飞快朝颜城外呼啸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马慢慢地停下,在一片旷阔的草地上踏着蹄子,滴答滴答的踱着步。杨子焱环腰抱着璃落,头抵着她的肩膀,低声地说,“璃落,我还是这么叫你吧。”璃落没有回应。
杨子焱顿了顿,继续又自顾自说,“我认识魅雨辰十多年了,在没遇到你之前,那家伙杀伐果断,盛气凌人,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冰冷的榆木表情,我曾经一度认为,他除了这个表情就不会其他的了。爱慕他的女子络绎不绝,我们初遇时那会,还记得吗,在楠竹石桥上,那个喊我焱哥哥的女孩,就是承云国相府千金,她傻傻痴恋了魅雨辰八年,魅雨辰见到她还是这副冷冰冰的神情。有一次众纨绔给她出了个点子,探查到那天魅雨辰的必经之路有一条河流,她便在他经过时佯装不小心掉进河里,结果,魅雨辰见状,却是冷不丁的跳开一脚,弹了弹身上被河水溅上的水珠,嫌弃地看了眼掉进河里的女孩,用烟罗步刹那闪现消失了。”杨子焱微微一笑,“藏匿的我们见状,拉起奄奄一息的女孩,那情景,真是哭笑不得。可是,这样冰冷决绝的人,却是在遇到你之后,有了爱恨情仇,喜怒哀乐。那天在千面别苑向我宣告你是他女人的神情,我真是终身难忘。”
璃落身体僵了僵,烟罗步?这是师傅白烨教她的步法,魅雨辰也会吗?原来,他经常闪现的步法,就是烟罗步,怪不得总是如此熟悉,现在想来,却和梦中白烨教给她的一模一样。
马儿走到一颗桃树下,落下片片桃花,花瓣落在俩人的身上,一股沁鼻的桃花香淡淡的缭绕。杨子焱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将璃落抱下马。
两人坐在桃树下,背抵着背。
“有千面在,终究是有希望的,你原来可是我的未婚妻,被这魅雨辰抢去了,他还没和你拜完堂,还没生个胖娃,怎么对得起我成人之美?他要是敢,我杨子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璃落抱着膝盖,捡起落下的一片桃花,声音小的如同蚊吟,轻飘飘的在空气中飘荡,“谢谢你,我没事。他是我夫君,我相信他不会丢下我。”红肿无神的双瞳,一行清泪滴落在手中的桃花瓣上。
璃落猛然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比比,刚才出来的时候她记得比比跟在身边的,她方才精神恍惚忽略了比比,她慌忙四下寻找,却不见比比踪影。
“杨子焱,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宠物比比?”
“这个…我记得它跟出了落辰府的,后来就没留意它了。”
“回府,快,回去的路上好好找找。”璃落猛地站起身,两人跃上马,朝回去的路飞奔而去。
一路上,璃落都在找比比,可依然没找到。在快到颜城的时候,终于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废墟堆里,看见一抹白色毛茸茸的小小影子。
“在那里!”杨子焱掉头朝璃落手指的方向策马飞奔,到了废墟堆里,果然看见比比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呼哧呼哧吐着气,看来它是追着马出城了,但身子小跑的太慢还是追丢了。
“比比。”璃落跃下马,抱起比比,比比委屈的呜咽了几声,往璃落怀里躲了躲。璃落心中一阵愧疚,抚摸着它的毛发,一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还好找到了。那回去吧,说不定魅雨辰已经醒了在等你。”杨子焱俊秀的脸,微微一笑,坐在马上,朝璃落伸出手。
可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箭从远处呼啸而来,杨子焱慌忙大喊一声,“上马!”
璃落身子一紧,已被杨子焱抱起跃上马,咻咻咻,箭雨中,杨子焱用扇子挥去挡掉了大部分,却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脊背,因为璃落坐在他身前,完全被他保护起来,丝毫未损。他扬起鞭子,飞快朝颜城的大门跑去。
还没结束,从空中飞来10几个黑衣人,挡在他们身前,前面几个黑衣动作行云流水,弯腰齐齐一挥手中的剑,正在飞奔的白马趔趄倒地,两只前足被齐齐削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划破长空。
杨子焱抱着璃落一跃,已然落地,黑衣飞速上前围住,杨子焱把璃落护在身后,璃落手里抱着比比站在他身后不吭声,她看见了,他脊背上刚才中箭,伤口汩汩流着血,流出的血却是黑色的,明显是箭尖上抹了毒。杨子焱苍白的脸有点发青,他盯着黑衣,以他的阅历,非常清楚眼前这群黑衣人,个个是一顶一高手,若是自己没有中毒,还有机会杀出去,可眼下,十分困难。他一字一句警告道,
“你们是谁?胆敢对逍遥庄少主和夕辰宫尊主夫人动手?想好了,可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黑衣滞了滞,彼此对视了一眼,缄口不语,却是齐齐举剑,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