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璃落已经没了影,瑞夕带着君宛飞到落辰谷后山一个山涧间,绿草依依,杨柳垂落,几十丈高的瀑布挂在群山之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流水声,瑞夕轻轻一跃,带着君宛飞起,飞到半山腰一个清凉的山洞中,在山洞口落下,这后山,真是别有洞天,洞外是绿绿葱葱的一片,洞内却是死寂的没有任何声音。
“走吧,落落在里面。”瑞夕对君宛说。他在前方带路,示意君宛跟上。
君宛四处打量着这个山洞,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凉意,山洞的洞壁上攀爬着各种颜色的枝蔓,前方看不到底,黑漆漆的一片。瑞夕打了个响指,陡然间,山洞墙壁两侧亮起无数的火把,顷刻间亮堂堂一片。其实君宛很想问瑞夕,璃落为什么会住在山洞里,可在心里再三思索,觉得还是不妥当,便没有问出口。
走过了漫长的通道,顺着蜿蜒而下螺旋状的石阶,终于到了山洞最底部璃落居住的地方。这山洞的底部,是个椭圆形的地底,地上有一条一丈宽的天然流水通往洞外,发出细小的水流声,瑞夕扶着君宛跨过水流,地上有些湿漉漉,君宛残破的绣花鞋踩的边角都湿了,她有些尴尬的对瑞夕笑了笑,瑞夕报以安慰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从山洞顶部垂挂而下的白色透明薄纱,正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摇曳,而透过若隐若现的白纱,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张大约2米多宽的天然石床,床上铺着一张白色裘皮,和一个裘皮枕头。大床边上两张单人石椅,石椅上也铺着白色裘皮。而璃落,正躺在床上,侧身,单手枕着头,曼妙的身姿展露无疑,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瑞夕扶起眼前遮挡的白纱垂帘,带着君宛走了进去,俩人在石椅上坐下。
“小兰,沏壶茶来。”璃落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依然冰冷。
“好的夫人。”从山洞另一边传来女子的声音,不消片刻便端来了茶水糕点,放在位于两张石椅中间的石桌上,对着璃落一躬身,缓缓退下。
“落落,胎记脸怎么变这样了,你不好奇么?”瑞夕朝璃落眨了眨眼,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君宛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这十年,他跟在璃落身旁,看到了各种人,各种遭遇,各种故事,而那些都是陌生人,但眼前的人却是十年前,有过几日交情的老友,他自然十分好奇。
璃落靠在裘皮背靠上,紫色的双眸如流动的琉璃,她注视着君宛片刻,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君宛?”
君宛有些紧张,在璃落的注视下,她连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最后忸怩地绞着衣角,然后不自然地端起石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定了定心绪,回道,“璃落…如果可以,可以帮我铸造个幻境,永远不会醒的幻境吗?里面,有方磊就好。”说话间,她眼眶已经湿润,微微低头。
璃落的双眸,瞬间紫芒强烈的闪烁了几下,接着,她叹了口气,“原来,他已经死了。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永恒,包括幻境,你所谓的永远不会醒的幻境,只是用你自己的精血维持,待耗尽的那日,你也会随着幻境的消失而死去。”
君宛忽然抬头,神色带着绝然和希翼,频频点头,激动的站起身,走到璃落床前,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哪怕是死,我也要和方磊一起,拜托你了!这份恩情,若有来世,一定报答!”说完她又是几个响头,泪流满面地凝望着璃落。
“最多维持两年,两年后,你将随着幻境香消玉殒。”璃落双眸泛着奇异的紫芒,望着跪在身前的君宛。
“够了!一年我都愿意。”
瑞夕猛然上前,握住璃落的手,摇摇头。璃落明白瑞夕的意思,瑞夕是担心自己为君宛铸造一个两年的幻境,将会消耗太多精力和灵力,她抽出被瑞夕握着的手,没有说话。瑞夕安静地垂眸望着她半晌,看了眼地上的君宛,他明白,他劝不了璃落,更劝不了君宛,一个为情,一个为义。
“那你跟我来。”璃落领着君宛,进了边上另外一个小山洞,瑞夕跟在身后。这个山洞是在璃落休息的山洞里面,打开石门,里面居然比璃落休息的那个地方更安静,似乎隔绝了一切杂音,这个山洞是洞中洞,也是,在最深处了。山洞不大,只有方块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只够容纳一人躺着的石床,大约一米多的宽度,床上一张洁白的被褥,整个空间密封,没有任何水流声和嘈杂声。
璃落示意君宛躺下,君宛也乖巧的听从,当她躺在床上后,璃落帮她盖上了被子。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真的不后悔吗?”清冷的声音,还是毫无感情。
“嗯,不后悔,璃落,开始吧。”君宛看了璃落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璃落身后的瑞夕,然后,决绝的闭上了眼。
璃落抬起右手手指,咬破了指尖,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左手食指上的幻影翠罗戒上,接着,碧绿色的光芒缭绕,膨胀,片刻后将床上的君宛团团包围,远远看去,如一个绿色晶莹的水晶球,水晶球里睡着一个女子,正安详地闭着眼,沉沉睡去,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嘴角微微带着满足的笑意。可是,那碧绿色的光芒却渐渐暗淡,快要消失时,却忽然又再次闪烁,光芒再次亮起,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君宛眉心飞出,融入到绿色光球中,光球又再次升起、缭绕,反复如此。
“落落,方磊怎么死的。”瑞夕眼神闪烁,他知道,璃落动用了灵术,她是乔辛公主,拥有神秘强大的灵术,自从10年前,她的灵力渐渐回归后,甚至不需要施展,透过双瞳,只要想看,双眸紫芒闪烁间,就能看到一些过去的片段,虽然不全。
“被她杀死的。”璃落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君宛,神色有些怜悯,“甚至,她到现在仍不知道,她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手里。”
“什么?”瑞夕惊呆的看着君宛,又看着璃落,“不可能吧,胎记脸为了那个木头方磊,都可以付出生命了,为什么要杀他?她不是爱他的吗?”
璃落有些疲惫的站起身,然后一只手掌凝聚着淡淡紫芒,手掌捂住了瑞夕的双眸,五指轻轻在瑞夕的双眸间抚过,然后慢慢移开。
“一起看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璃落疲惫的轻声说。
随着璃落轻抚过的手掌慢慢移开,那个悬浮着包裹着君宛的碧绿色光球,刹那出现了幻影,逐渐开始清晰,原来,这就是君宛的幻境,璃落用灵术将君宛幻境里的画面呈现了出来。
画面中一男一女,正跪在一间祠堂中,男的是方磊,女的正是君宛。
俩人额头触地,拜了三拜,方磊对着面前的灵位牌说道,“爹,娘,她是君宛,是你们的儿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带她来见你们了。”
“君宛见过爹娘,两老请放心,今后我和夫君不离不弃,会帮两老照顾好夫君,今生尽到一个做儿媳的本分,愿爹娘在天之灵,能庇佑我们。”
俩人转头,望着彼此,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