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那夜的风太温柔,又或者白泽这个家伙真真笑得太好看,甘宁最后还是被成功诱拐,跟他回了凤栖。
其实她也明白,就像徐岩说的,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他要做的事,她怎么也是逃不掉的。
谁叫她生来就是一只鸟呢?
至于什么天下大义、拯救苍生,她才不想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她只是觉得,如果那些蛰伏的妖怪都跑出来吃人了,她老妈还有钢牙妹他们估计很快就会死翘翘。她说好了要让她老妈过上好日子的,可不能食言。
她不喜欢打打杀杀,不过谁要是犯到她在乎的人头上,她一定灭了他八辈祖宗!
“好了,别絮絮叨叨,你就跟我说具体要做些什么嘛。”听白泽讲什么东方守护神、西方守护神、神兽妖兽她都快打瞌睡了,这人能不能说重点?
“我得跟你说清楚吗,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白泽看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就想掐她,虽说她是七彩翎羽的火凤,可这么不求上进。她做人类的守护神,究竟是福还是祸哟?
“我知道了呀。你不就是说除了我们东方守护神,西方也有自己的守护神,他们跟我们一直不太对盘,所以我们除了要小心有可能已经冲出封印的妖兽混沌以及他手下一干妖怪之外,还要时刻注意着西方守护神的动向,以防他们乘人之危。”甘宁言简意赅地总结,从来不晓得白泽也能这么啰嗦。
遭到白眼,白泽干脆闭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他喝了口茶,敲了敲桌子把昏昏欲睡的她震醒,“现在我们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当年你座下有四大护法神兽,青龙、白泽、重明、毕方。除了我和阿修之外,重明和毕方还未有下落,必须尽快找到。”
“有什么可供选择的目标吗?”甘宁问。
“没有。”
“那这茫茫人海我去哪里找,说不定他们没有转世成人,真的去做了一只鸟呢?”甘宁觉得这简直比登天还难,总不能到大街上去一个个抓住人问吧。
“这你不需要担心,身为火凤的你的气息对他们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他们会自动向你靠拢的。你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需要你去辨别。另外,如果你修炼勤奋一点,早日修成元丹,你就可以一眼看出他们是谁了。”看她瞌睡虫又上来了,白泽故意提高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甘宁被他一惊抬起头来,无奈坐直了身子,“还有什么事?”
“第二,你的法器凤尾琴五千年前就失落人间,不知去向。要对付混沌,没有凤尾琴不行。”
“这个你们不知道它掉在哪里吗?”她表示不解。
“当时天下大乱,你又自毁元神。我们哪里还顾得上凤尾琴?后来它掉落人间,几经辗转,我们也都轮回转世,自然不知道它在哪。”
“哦,那第三呢?”甘宁又问。
“第三件事是找寻丢失的九铃浮屠塔,追踪混沌的下落。”
“唉,说来说去,敢情我不是负责找人就是找东西。”她有些好笑。
“严肃点,这不是儿戏,都是关乎人类存亡的大事!”白泽瞪她。
“好,我严肃。那我现在就回房里修炼,这也是一等一的大事吧!”甘宁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猫叫。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神兽麒麟猫啊!
她慢了一下,一个人便走了进来,正是严无修。他怀抱着麒麟,一手拦在唇边轻声咳嗽。他面色还是上次见到的那样白得透明,大夏天的身上裹着厚狐裘,连走路都不稳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阿修,你怎么出来了?”白泽紧张地迎上去。
甘宁也想问,这么个破身子跑出来干嘛?
严无修摆摆手,不要白泽的搀扶,自己在桌子边坐下,双手搂着怀里的猫借以取暖。
“你还是把野鸡的妖丹给我用了?”他重咳两声,问白泽,眼角余光却一直瞥着甘宁。
“我要是不给你用,你现在恐怕就不能跟我讲话了!”白泽老妈子一样唠叨,“明知道自己百日之期将至,身体虚弱得随时可能倒下,还要逞强从龙潭里出来,你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倒是真的,活得够久了。”五千年了啊,拖着一副破败的身子苟延残喘了五千年,还不够久吗?严无修眼睛一眨,面上泛着淡淡的笑容。他修长的纤指轻柔抚摸着麒麟的白毛,一下一下似在弹奏美妙的乐曲,“方才听到你们说凤尾琴,要找回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看着甘宁,话却是对着白泽说的:“山里第一百零八棵梧桐树底下有一架古琴,是我当年埋下去的,你去取来先给她用吧。”
“你的琴,龙吟?”白泽急切地问,似有些兴奋,“你还留着?”
“嗯。”严无修点头。
“太好了!我还正愁没有凤尾甘宁没法练她的凤凰诀,你的龙吟虽不及凤尾,却也是上古名器,给她用正适合。”白泽看着甘宁,一双狐狸眼笑得斜斜上挑。
甘宁一脸狐疑,一张琴而已,还是几千年的老古董,用得着那么高兴?
她看向严无修,想问他身体怎么样了,却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眼。那湛蓝色的眸子里流转着微光,纵使主人一句话不说,也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
她刹那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失语一般。
严无修静静等了一瞬,没听到她的声音,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拢了拢衣襟,就要往回走。
脚步声清晰,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
临出门的瞬间,甘宁终于发出了声音:“诶,你的身体好不了了吗?”
严无修回头,目中落了满山碧影:“是啊,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
甘宁心里一怔,有些不是滋味。她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不是没有愧疚。
“其实想要他好起来也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借点东西出来就行了。”白泽走过去,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挑了挑眉。
“什么东西?”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的凤凰血。”白泽一字一顿地强调。
“我的血,那不是对付妖怪的吗?”难道还能治病救人?
“对,就是你的血。对妖兽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但对于我们神兽,却是增进修为治疗内伤的良药。”白泽上下打量她,双眼放光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一口。
甘宁立刻拍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防狼一样盯着他。什么鬼,这是把她当做十全大补丸来用了是吧?
“要我流泪可以,要我流血,免谈。”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使劲儿摇了摇。
“你可真是小气……”白泽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无修打断。
“白泽,别胡说了。”他望着甘宁,微微一笑,“别听他的,我这身体哪那么容易好?不过也死不了,顶多就是活得不太痛快罢了。”
“哦。”甘宁面无表情应了一声,看也不看白泽直接走了。
“她这就生气了?”白泽一脸无辜,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她没生气,但我生气了。”严无修把脸放了下来。
“喂,要不要这样?我说的也没错啊,她要是愿意把她的血贡献给你,你至少不会成天这么虚弱。”白泽真觉冤枉,明明是为他着想,还不领情。
“对我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谁都不可以做任何对她有害的事。”严无修微微皱眉,手上力道不自觉紧了紧,捏得麒麟痛呼出声。
他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拖着疲乏的身子一步步往回走。
白泽眺望远方,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明显感觉到甘宁对严无修有一些抵触情绪,而严无修的心思他就看不出来了。说他在乎吧,是很在乎,他自己也说,可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若要说他不在乎,却又好像不可能。
这两个人,一个拒绝接近,一个模棱两可,以后可怎么办哟?
甘宁回房之后,真的摈除一切杂念开始专心修炼。她既然决定了要扛起身为守护神的这份责任,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浑噩度日。就算为了保住小命,她也得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几个深呼吸,运气游走全身经脉,脑中默念那些心法口诀。她心无旁骛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掀开双眼,感觉身轻如燕,掌心有温热的气息缭绕。外面夜色浓郁,无星无月,她这才抱着被子睡去。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压着她,似曾相识的透不过气的感觉。她还以为像上次一样是做梦,便没有在意。身上那人匍匐爬过来,毛茸茸的头蹭着她脖颈,嘴一张就要咬下去。她一惊,猛然睁眼,两指一掐,稳准狠地捏着了那人下颌。
房内的灯霎时亮起,那个曾经把她血当糖水喝的小正太在她手里面拼命挣扎。
“小样,看你往哪里跑!”她刚才其实没有睡意,躺在床上也只不过为了引他出来而已。
她就知道不是做梦,梦不可能那么真实。
“你又是个什么怪物!”她记得这家伙会说话的。
“我不是怪物,我是神兽!”小正太大概觉得英明有损,也不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两手叉腰梗着脖子大叫。
“哦,神兽?那你告诉我,你是个什么神,什么兽!”甘宁掐着他的下巴来回晃了几圈,捏了捏他的脸。小正太皮肤就是嫩,摸起来真舒服。
小家伙心有不甘,却又反抗无能,只好乖乖认输,身子一弯窝在她肚子上迅速缩成一团,从白白嫩嫩的小正太一枚变成了懒懒散散麒麟猫一只。
原来是麒麟,怪不得他的眼睛也是赤红色!
“喂,你干嘛跑来喝我的血?”她一手攥住那在她肚皮上作乱的小爪子,差点把它拧得变了形。
麒麟呜呜两声,又变做了可爱的小正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似在求饶。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心疼……才怪,甘宁攥得更紧了。
“快说,不然把你烤了吃。”
小正太瑟缩了一下,抿抿唇:“你的血可以帮助我修炼,所以我……啊……”
他话还没完甘宁就一拳过去,把他打了个头昏眼花。
这些家伙真是,一个个没完了,还真把她的血当做万金油来用?
那是血,不是自来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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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万能的血好想来一打!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