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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人渐渐坐全，周璞山看着他前方的空座，人不知所踪。
已经七点三刻。
伍夜慌慌张张跑回来，颊带一点红，长发微散。
她转过头来，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分享一件甜蜜心事。
“周璞山，我看见早那个学长。”
他微微笑着，再得体不过，一副极认真建议模样。
“你啊，放学我带你去配副眼镜，你度数不低，再不戴眼镜，怕你出门撞到人。”
他一语成谶，完美还原清晨细节，她微微红脸低头。
然后拧紧眉头，侧着脸，“为什么？”
“眼神太坏了，还没有我帅。”
周璞山带一副银黑圆框眼镜，架在鼻梁，绯薄的唇张合，玩笑即来。
一副眼镜，无度数的玻璃片挡住她视线，看不见他眼里嫉妒的神采。
周璞山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她胳臂，纵容的态度明显，“坐好，课了。”
笑意一瞬抽离，川剧变脸都无此种精彩。
他翻书，素白的纸页，墨黑的字迹，工整印刷体蠕动进眼底似有万千小虫噬咬他淡然风度，浑身生起一把火，令他无法安静保持蜡像平静。
但，依然一忍再忍尽力维持温和假象。
随意地靠着椅背，校服衬衣穿得一丝不苟，长腿伸直，脚抵在伍夜的椅腿，他翻着书，眼镜架在鼻梁，眼睫纤长，晨光雪白。
伍夜回头，依然愤愤，乍然见他，怔然，确实好看。
别扭地坐好，小声骂他，“斯文败类。”
周璞山失笑，握在手里的笔来回地转，抽了一张纸出来，清俊飞扬的字。
霍休离。
哪个霍休离？
他需得清楚，事关命运与终生欢喜。
容不得闪失。
火烧在脚底，滚烫得无法让人无视。
周璞山站起身来，在一片惊愕的抬头里走出教室，他走得急，途经伍夜的时候，安慰似的揉一揉她的发心。
门阖的前一瞬，清俊的人态度谦和，颔首致歉。
站在走廊里，号码拨出去，没几声就被接通。
“周伯，是我。那个人不用查了，如果真是他的话，资料肯定是假的。”
“很急，还是要请外祖帮忙。”
说话的很快就换了另一人，港音浓重。
“乖孙同外祖什么话要讲？”
“我在北京见到一人，似乎是旧相识”，周璞山找了间档案室，随手推开进去，通风扇三片扇叶旋动，落在脚边的光影被搅碎，“霍休离，外祖有印象吗？”
“你讲霍家那个后生仔？周伯有相片，叫他发与你。”
照片扫描后传过来，“叮”的一声提醒他。
少年持枪，唇抿紧，下颔微抬和紧绷的喉结连成一线，左眼眼尾一颗小痣。
危险，高傲，精致。
是他，分毫不错。
周璞山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确认的一刻反倒放松。
周家与霍家，从来都是宿敌。
周璞山同霍休离，也同样没有逃开的例外。
眼神交错过就明了，一个想要，叫嚣着侵略，一个死守，宁死不肯相让。
敌人。
再明确不过的，敌人。
没有丝毫做对手的可能，是敌人，你生我亡不可共存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