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璞山知道不能久留，刚刚建立的信心却一瞬被击垮，不甘心的想证明什么，又无从说起。
霍休离已然不耐，他站起身来，比周璞山高五六公分，只一点点距离在压迫，却像一座山兜头罩来。
“周小少爷，你呢，你的话不会是谎话吧？”
“生气？你有什么资格？”
“刚刚见我时分，口中尊称什么，不会这样快就遗忘吧。”
小霍先生。
少爷与先生，本质就是不同的。
全香港纨绔公子，富家少爷说多也不多，可总也有那么千八百个。
但是称得起一声先生的，不会超过二十个。
他从来话少，更何况咄咄逼人，只是心头烦躁，压抑着一股邪火，无从发泄。
到底少年心性，周璞山一双眼通红，逼出血丝，呼吸都急促。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压低声音，然后转身走，带着某种报复与得意的味道。
霍休离看着他的背影，一寸寸消失在视野里，微微笑起来。
微微俯身，水晶烟灰缸捏在手里，下一瞬在墙壁碎开。
碎裂的声势浩大，廊外灯光随着黑夜越深越明亮，照进来的月白映亮一地晶莹。
“靠。”
他低低地骂了个脏字。
手心覆盖在眼，眼皮温热，掌心冰凉。
脑海里无数张脸孔闪过。
幼年宴会觥筹交错，一张张讨好谄媚的脸。
长大后路德中学里人影纷飞，他穿着校服从长廊独身经过人群。
再后来埋藏多年的秘密在圈子里爆炸，他亲眼看着鲜血流淌到他脚下。
母亲的葬礼劝说节哀的脸孔在阴影后露出如释重负又稍有不甘的笑容，他举枪，自然而然。
霍休离的成名，踩着最有权势的人。
他开枪的时候也许眼神过于冷，事后又过于平静，整个圈子或许感叹后生可畏，或许在他母亲的事有些许心虚，等他再露面，人人都是恭恭敬敬一声，小霍先生。
霍恩，呵，霍恩忍不了他这张脸。
和他妈妈八分相似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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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送去北京，以一个新的背景身份，再过不久，霍燃跟着过来。
一天，一周，一月，一年。
日子在浑噩的状态过得总是很快。
再开学，夏天的结尾，一个很热的天气，他似乎遇到点有趣的东西。
吸引着他坠落，沉迷，不可自拔，虔诚皈依。
像一种瘾。
暮光之城火爆风靡时候，英文课女老师课的时候放片子给他们看，画质不清晰，那个白得像鬼一样的男人，说，“贝拉，你是我的专属海洛因。”
当时觉得矫情得要死，恶心到不想看第二眼。
现在，似乎可以了解设身处地感受。
周璞山，平时一个对他毫无威胁力的人，现在却正好戳到他的软肋。
轻易地惹怒他。
丧失理智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周璞山走来，靠近，声音压低，“你不过是手沾着霍先生的血罢了。”
那一瞬听清楚他的话，想起来的是母亲葬礼，他举枪，对准霍恩，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血色蔓延，似乎淌到他脚下。
可是，霍恩却轻笑，如释重负，无限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