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一路横冲直撞，周璞山一直开到郊外才猛地停下来，那两个在街交缠甜蜜身影印在他眼底，致命一击。
他心心念念的，在别人怀里柔得沁出水，娇媚痴缠，是他从未见过。
深夜凉透，周璞山整张脸埋进黑暗，他拨了个号码出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周伯，人可靠吗？”
“可靠，龙山找了他三年，假死退了之后在香港警署做事。”
“条子？”
“是，但他同霍家恩怨太深，搞把枪与他，什么事都不用我们管。”周伯似乎正在吩咐人装货，背过身去训了几句人，又回身同他讲，“霍家这次做得太绝，现在五分之四的赌场舞厅都停货，再不动手，估计那个癫佬就得把几大家的底出卖给反黑组，自己反水去洗白。”
周璞山从未插手过香港的生意，却也知道其中黑水内幕深浅，多年势力未曾变动，早也该到洗牌时分，他缓缓降下车窗，浅淡光涌入抚摸他半边清俊侧脸，绯薄唇张合，终究挂念，“千万小心，不要伤她。”
“我们周家未来小少夫人，当然无事。”
圈子内暴动，战鼓响，暗潮汹涌，谁不是老手，都在静等最后交战。
霍恩递杯酒给伍仕诚，透明小巧玻璃杯，当年深水埗笼屋内穷苦过活，便宜白酒掺水，一张小塑料桌，两人对坐，摆满五十小杯，喝不到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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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街10号，坐享纸醉金迷，五元两只玻璃杯装满琥珀酒液，再续谈兄弟情追溯当年义，未免虚假。
他单刀直入，点燃指间古巴雪茄，两只长指在桌面轻点，“阿南，我知你怨我，可当年情形，你该明白。”霍恩挽起衬衫衣袖，精壮肌理遍布密密麻麻针孔，“我又何尝好过。”
“你死也应该。”伍仕诚喝下一杯酒，两眼始终不去望他，“我亲手将阿笑交你手，你看护不好我阿妹，你该死我金盆洗手退隐海，霍仇派人暗杀伤及无辜，你属下不力，也是你该死。”
“我曾叫你一声大哥，也磕过头立过誓，伍山南是你过命兄弟，肯为你坐牢肯为你杀人，但你害他阿妹死，又害他心爱女人死”，他举杯向霍恩，“今时今日，他只是一家小影楼老板伍仕诚。”
没有过往，没有将来，他同眼前人分毫干系也无。
霍恩两眼发红，不知是想起当年香港两人并肩行，还是想起曾在臂弯里浅笑嫣然娇媚脸庞，风光大佬又怎样，他年华已逝早是满身风霜。
“今日从香港来，有许多尾巴跟着，等会儿离开时你跟紧我，先叫保镖先行甩开他们，我们回你影楼。”他抽雪茄，蓝色烟雾袅袅。
伍仕诚看他一眼，“回我影楼做什么？”
他不紧不慢，递给伍仕诚一摞相片，相片里青春年少满目鲜活少年气，“休离从不肯拍相片，既然我能收到这些，肯定是经过了他默许，你的外甥喜欢了女儿，你不得有些打算吗？”
“我叼你老母。”伍仕诚把相片摔还给他，“你到底知不知道？”
霍恩不做声，只抽口雪茄，姿态闲散，“小夜并非你亲生，这一点就够了。”
他试探开口，怕戳痛老友软肋，“黎惜惜，对吧？”
“霍仇并非是我属下，他觊觎你位置许久，砸你场子处处打压你，等你走后他想坐馆，我没应允，他便暗中倒戈周家，阿南，我手没有染你女人的血。”
伍仕诚摆手让他不要再讲，拿起手机已是凌晨三点，却急切想听女儿声音，拨通家中电话，静静等待忙音。
三楼奶白色小圆桌，铺一层流苏桌布，古董电话机叮铃铃响个不停，表盘指针咔咔静走，三点整点，座钟长鸣。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却夜寂无人，空留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