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我亲自来练，丹室不是有人在吗？”白离看着沉璧的笑意，顿时就气了，一巴掌招呼在沉璧的肩上，结果倒是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
“没事吧，叫你乱来。”沉璧瞧着小徒儿龇牙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将小徒儿举起来，沉璧捏着那软软的小爪子，心疼都写在眉眼上。
“呜。”白离委屈的呜咽一声，扭头不看沉璧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这事若是放在以往，她从来不会生气，从来不会耍小脾气，亦从来不会这样子在乎一个人。
可是，仿佛是被人宠着宠习惯了，一旦稍有不满，那脾气就蹭蹭蹭往上涨。
白离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她不想改。
有时候，孤独万年的人，会独独贪念一份温暖，就像白离一样。
“丹室素来没有人，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一个人给为师炼丹呢。”沉璧哄着小徒儿，看着小徒儿那莫名变化的眸色，心底有些不安。
“丹室里头的鼎有器灵你不知道吗？”白离安抚了一下自个儿，狐疑的瞪大了眼睛。
沉璧不知道丹室的那个鼎有器灵吗，那器灵很会炼丹的。
难道上次沉璧闭关也是自个儿炼的药吗，怪不得那么简单的一个药用了半个月。
“不知，我到长枕宫的时候，就没看见过有个鼎。”沉璧摇摇头，也是诧异。
“看来是藏起来了，那家伙素来也是爱偷懒，没事，我去把他找出来。”白离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丹室，示意沉璧把门打开。
沉璧听话的推开门，将小徒儿放到了地上。
沉璧不善炼丹，丹室很是空旷，只有角落里有一只药鼎，那还是沉璧自个儿去寻来的，其他的就是些寻常的桌椅以及摆件了。
白离眼珠子转了一圈，慢悠悠的跳上一处矮架，上头随意摆了几个花瓶。
白离眸色凌厉的落在一个血色的花瓶上，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过去，将那看起来挺好看的瓶子给踢下去了。
瓶子冲着沉璧过去的，沉璧利落的往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救一救的意思。
“哐当。”
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却不是玉石该有的清脆，反而有股子陈厚尖锐的意味，一听就知道是神铁落地上的声音。
瓶子落在地上，异变顿生，药香飘过，那血色的瓶子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模样，扶着腰，一边起来一边嚎。
“哎哟，你这小狐狸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不知道老人家腰不好啊，还有你这后生，见到了老人家我掉下来也不知道接一接，哎哟，我的老腰啊。”
白离对这家伙的性子了如指掌，又是一巴掌，将另一个瓶子给拍下去了。
那七八岁的小孩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伸手将那瓶子给接住了。
“喂喂喂，你这小狐狸怎么这么凶残啊。”那瓶子一入手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小孩的身体。
那七八岁的小孩模样顷刻间大变，化作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一身黑衣，很是好看，只是那一脸的气急败坏的，看着着实滑稽。
沉璧拢袖站在一边等小徒儿自个儿玩好了再开口，丝毫没有插手的打算。
白离对着器灵的责怪半点没放在心上，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扫落了一片的瓶子和摆件。
“啊啊啊，要死啊，很疼的。”少年就地一滚，身法卓绝的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收到体内，顿时变身成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气冲冲的要去把白离拎起来。
沉璧眸色一沉，手中神力沉浮，毫不费力的就把那张牙舞爪的器灵给禁锢住了。
“刚刚才说手疼，这会儿有拿爪子动手。”沉璧上前看都不看脸色僵硬的器灵，将小徒儿细心的抱起来，捏着小爪子看了看，还温柔的喂了颗糖。
沉璧算是看明白了，这器灵将自己分成了几分摆在了这丹室，每一份都不全，又有少帝殿下留在这里的气息，沉璧察觉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
“没事。”白离含着糖摇摇头，一派乖巧温顺，结果扭头就凶神恶煞的对着器灵比划。
“给我炼药，练修神丹。”
白离狐狸爪子不好写字，一直都写的歪歪扭扭的，稍不注意就看不懂了。
诚然，器灵就是这个不怎么注意的主。
“写的什么啊，丑的都看不懂了。”器灵白眼一翻，一脸嫌弃及报复的快感。
“那里全是他炼的丹药，是他的命根子，给我全拿走，甜的我要当糖豆吃，不甜的我喂鸟。”白离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盒子，这次写的很慢，慢的器灵不想看清楚都难。
“哎，别啊，神君饶命啊，不就是个修神丹嘛，我给炼还不成吗，那全都是我珍藏，怎么能够拿去当糖豆吃呢。”被狠狠捏着命根子的器灵都快哭了。
没见过这么了解他的，还这么欺负他的人。
不对，百万年前那个把他带到这儿来的女人也做过这事儿，最后还坑了他，一颗丹药都没还回来，简直丧心病狂。
“把神草给他，把丹药拿走，甜的给我当糖豆吃，不甜就算了。”白离得意扬扬的抖抖腿，一派乡间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模样。
落在沉璧眼里是可爱，可落在器灵眼里就是欺负人了。
器灵正要开口反驳，白离就先开口了。
“再说半个字就一颗都不还了。”
“……”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器灵。
早知道他当年就听那女人的话，好好修炼了，不然今天也不至于被人压着，捏着命根子不能反抗了。
而被白离当作药园子的小世界里头，掌管这里的倾竹拎着篮子进来找净初要做菜的美人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显然少了几株的菜地。
没错，在倾竹心里这就是块大了点的菜地。
毕竟都是做菜给主上吃的。
她脸色阴沉的瞧着那菜地，推演天机，誓要将那不知死活来偷药的家伙抓住了扔到无尽地狱里头去，结果算了半天竟然发觉算不出来，顿时眸色一亮，走到白离挖酒的地方，看着那空了的地方，冷若冰霜的脸上若有若无的荡出一抹笑意，熠熠生辉。
主上来过了。
连她都推演不出来的，而且还只随意去了几株药草，重点带走的还是几坛子酒的，就一定是主上了。
只是，只是既然回来了，那为何不来琉璃宫，反倒是取了东西就走了。
等一等，主上来时身边还有一人。
倾竹推演天机的指尖一顿，脸色顿时就又不好看了。
是因为这个人主上才不回来的吗？
白离丢下生无可念的器灵，催促着沉璧快点回参商殿，她要回去喝酒。
月色怜上古界无法生存，只有因为上古界的灵气太过浓郁了，可是这是神草，在人界那灵气稀少的地方也很少有，简直是难伺候的很。
但，月色怜有一个白离很是稀罕的优点，就是酿酒之后很好喝，比上古界的青刺果酿的都好喝。
上古界少有人知，那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帝殿下其实是个酒鬼，最喜的就是美酒了。
所以还是只能够说一句，这世间道听途说的传言是最害人的。
沉璧瞧着小徒儿难得的猴急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捏了捏那肉嘟嘟的小爪子，拂袖化出几个上好的白玉杯，将收起来的几坛子酒取出来。
“喝这坛子，这坛子酿的最好了。”白离跳到那几坛子酒中间，靠近了嗅了嗅，拍了拍最边上的一小坛子酒，眼睛亮的吓人。
“苏苏便是这么喜爱美酒的，那为师也学着酿酒如何，正好为师有一个极擅酿酒的友人，正好近日无事可去拜访。”沉璧给急不可耐的小徒儿倒了杯酒，看着小徒儿一头扎进杯子的样子，眼角的弧度愈发的深了。
“呜。”白离没有理会，只是满足的蹲在桌子上，感受舌尖绽开的妙曼滋味。
月色怜酿的就极为劲道，一瞬间在舌尖炸开，有时候会将舌头都辣的烧掉，其实并不适合女子喝，可是白离喜欢初始之后的温和，只有熬过了那开始的辣，之后的酒便会很柔和，像是一点点愈合了所有的伤口。
白离就是喜欢这点，所以，她要独占这些酒，哈哈哈，一坛子都不留给灼华那厮，她一个人独吞了。
然后，作为人时酒量不好的少帝殿下，作为狐狸更加酒量不好的白离喝了几口酒，晕乎乎的抬起头，看见了她打算一个人独占的酒被她家便宜师尊一个人喝了大半坛。
晕乎乎的白离突然体会到了器灵那生无可念的感觉。
呜呜呜，下次再也不欺负他了，也怪可怜的。
然后白离就在器灵那盒命根子似的丹药里头找了颗解酒的，面无愧色的吞了，吞了，吞了……
嗯，说好了下次的，这次就先吃了算了，反正都抢过来了。
在每颗丹药上头都落了气息的器灵突然感觉到有人把自己的命根子给吃了，正在给沉璧连修神丹的手一顿，差点毁了一炉丹药。
师徒两个关在参商殿里头喝酒，两大坛下去，最后都有点喝多了。
不过，白离只喝了五杯，就啪嗒一下掉在沉璧怀里，呼呼大睡去了，剩下的都是沉璧的。
沉璧素来酒量不错，但喝酒也很克制，可今日，他抱着这酒喝下去第一口，那份辛辣却让他忍不住继续喝下去。
兴许终究是心间的那抹郁气没有散开。
迷迷糊糊的记忆里的那个女子，那个被他求着留下来，唤作苏苏的女子，到底是谁。
上古界除却一殿四宫九域之外，有三千上神，百万生灵。
他不知道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地方他要怎么找。
沉璧在天界带了百万年，素来随遇而安惯了，毕竟以前是一个好好的凡人，结果突然在人生地不熟的九界醒过来这种事情他都无波无澜的过来了。
可，这次遇上了一个无法摆脱的问心劫，遇上了只想捧在手心的小徒儿，隐隐约约记起了以往的记忆，沉璧就觉得不怎么好了。
他以前没有小徒儿的时候想去寻找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个连脸都不知道的人，可是，有了小徒儿之后他就像是颓废了一样，也像是满足了一样。
他只想守着小徒儿，想看着小徒儿吃美食的时候眯着狐狸眼逾越的模样，想看小徒儿睡得昏天暗地，四仰八叉的模样，想看小徒儿欢快的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模样，虽然小徒儿懒得有人抱着就不会下地。
他最想看的是小徒儿化形的模样，狐族自古美貌，小徒儿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甚至是想将小徒儿留在身边一辈子。
神祗的一辈子有多长就留多久。
他有时候有种错觉，若不是小徒儿都还未化形，他都要以为自己这是喜欢上了小徒儿了。
只是那个人，那个问心劫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