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社的练习场顷刻间全部清空，还在练习的社员纷纷停了下来，只为了观看这即将进行的一战。
十分正式的鞠躬，随后中段持剑的姿势一如教科书般标准，尤梦稚嫩的俏脸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有模有样，足可见眼前少女的基本功十分的扎实。
“鄙人苏不二，请指教。”
我也同时抬起了曾经经常使用的竹刀，回礼道。
少女握紧了竹刀，先声夺人，一记标准的滑步直冲而上，随即一个击出动作，这轨迹正好是朝着我胸口握剑的地方——
力量参数六十，速度参数八十，危险参数三十。
“试探吗？”
虽说是作为决斗时常用的先手技，但看着细小的身躯携带万马奔腾的架势扑面而来，我心里暗自点头。
视线范围里所有的动作汇聚成一个轨迹，即便是反应跟不上大脑，但我还是准确地判断出了下一秒的剑迹。即将要碰到我的时候，被我一个侧后急转躲了过去。
顺便用手轻敲了一下少女握剑的小手，然后三两个滑步回到她之前的位置。
“那么拘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对我也不要用条条框框的东西，来吧！”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绝不止那么简单，从她挥剑的习惯就可以看出来，需要的只是一个爆发的空间。
“好！”
少女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转瞬间更是变得通红了起来，呃……我没使那么大劲吧？
待我们重新摆好一次架势的时候，她以小碎步疾冲了上来，在我的身前突然停住。
一记横扫，带动挑刺，撩，突刺，切入近身。
后续的招式如行云流水一般带出，这种攻击套路让我吃惊。
以动攻静的攻法，眼熟到无以复加，只是有些不明所以，这些攻击在我看来没有多大意义，其中怕是还藏有猫腻？
空中交错的轨迹如蜘蛛编织成的网，规律地出现在的世界之中，这种程度的攻击进行下去对尤梦来说只会愈加不利。
我连番变换了几次站位，在后遗症的影响下，我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的攻击近不了我的身，慢慢观察她的进攻规律。
几轮攻防下来，竹刀和竹刀的对撞下，清脆的“啪啪”声作响，场外的阿井也惊得默不作声。
看着她那至今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是比同期时的我不遑多让。
底子很好不是嘛？难道没有藏着一击必杀的招式吗？
那就试探一下吧——
“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输的，轮到我进攻喽！”
格挡下她的又一次重劈，我认真地道。
一改原先防守的态势，转变为熟悉不断进攻的模式，我率先一记突刺就冲了出去。
“呀！？”
尤梦轻轻叫了一声，可爱的双马尾大幅度地摆动起来，似乎是被我的改变吓了一跳，毕竟刚刚的我还在放任她的进攻而不断改变着招架防守的姿势。
“嘿！”
“哈！”
连续两次突刺补攻，渐渐把尤梦逼入我擅长的攻击范围之内，对其使出了我最得意的一套连续技。
高速滴击出精准的极大动作，速度之快晃花了阿井的眼，他很难理解这要超出人体极限的速度。
突然，变故骤起。
“既然这样，前辈，对不起啦！”
少女一改之前的笑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从格挡下我竹刀的地方抽身离开，随即迅速地侧身突进——
力量参数一百，速度参数一百，危险参数一百！
就在我反应过来准备变回中段防御的时候，她手中的剑一改之前的套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入了我的防守区域，很自然的找到了我防守的空隙。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很想用剑以要害换要害的方式来改变尤梦的剑迹，但清楚的明白这是现在的我所做不到的事。
“现在的我……挥不出阻挡的一剑啊！而且……”
就算是以前的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距离下施展防御的招式，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的力量，找到剑招的空隙来脱离窘境。
可就连这个也是现在的我所做不出来的！
尤梦的选择是一个稍有差池就会失败，但运用得当的话，被逮住破绽的对手将会满盘皆输的搏命招式。
还真是小看了眼前的少女！仔细想想之前和她的攻防，本就是后发制人的招数。
进攻的时候如奔若怒涛，防御的时候看似随意却又谨慎的守好破绽等敌人自投罗网，最后以独到的防御之法让对手不攻自破的这般故意设计，请君入瓮的风格……
“毕业了！”
对于尤梦的一切招式都熟悉了起来，以招拆招的套路记忆也渐渐清晰，接下来的这招式现在的我是无法打破的。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或许……
被击破防守而回忆起来的姿势，那个时候一如现在。
当时的我可以站在那里，平静地破除了对面最得意的剑技——
“古武心流拔刀术。”
刀光剑影，身影交错间，额前的刘海不知不觉间飘动了起来。势大力沉的回击几乎将对方的木刀击断。
之后——
璀璨的一劈，至上而下的一击，仿佛天降达摩克利斯之剑。
木刀至额前，寸止。
而此刻，露出了空当的我，完美的再现了这一幕，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势。
尤梦收回停在我额前的竹刀，宣告胜利！
嘈杂声回荡在道场里，所有人很难想象我竟然败在了一个看上去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手里。
“惨败啊！”
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明知道很难凭借这样的身体完成这个剧本的攻防，失败的感觉还是在内心发酵。
“这样的结果，我绝不承认！”
明明是胜利的一方，扎着双马尾的尤梦脸色却是比我更加难看。
“明明还有很多之后的计较……不二前辈，在这种地方就认输什么的实在是太……太狡猾了。”
——继承者的剑道，赢下这种状态下的我，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这样的心情在我的观察下变得再明显不过，拥有名为东西的我被这份心情正中红心。
“对不起啊！这样的我，尽管无法实现你的剑道，但你的剑道一定是正确而璀璨的。”
精彩的攻击，每一个动作都在水准之上，虽然有着不圆满的地方，却一定是同年生的佼佼者，至少以井的水准是没办法近尤梦的身。
捡起地上的竹刀，额前变得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
——好在是遮住了，不然里面的颜色会黯淡这一片道场。
再见了，剑道社。
本来是懒洋洋的进入这里，离开的时候却是分外精神呢……
“不二，你的‘退社申请书’我没说要收下。”
“啊啊！”
如期而至的声音，绯红色秀发的小舞前辈挡在我的面前，手中抓着的是牛皮纸包装的信封。
“如学姊所见，生活上面的事情让我分心太多了……”
“现在的我已经失去过去挥剑的力量了。在实力下滑呈现出来之前隐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算是帮社团招到了不错的苗子。”
半真半假，头发后的双眼看着对方，里面的最深处藏着愧疚。
“不辜负自己的天赋，在这里选择加入的话，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一年前，被敬仰的人如此拜托，我完全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可没想过仅仅是一年之后，这种现状就被自己打破。
一年前同样的话，我传达给了身后的尤梦。
“在这里，远有着更多能让你认可的剑术。”
——撒了一个不小的谎啊。
“……”
学姊有些受寒地抱住了自己，忽略了在我身后击败我的尤梦，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气度。
“不二还是那么善良啊！不论是在说谎的时候，还是在明明事不关己的情况下。”
突然听到了奇怪的话，我微微震动。
纤细雪白的手抚在我的头发上，整理着我额前糟糕的刘海。
“……”
——是最后刘海飞舞的瞬间吗？
难道这见不得人的丑陋伤痕被最不能被看到的人注意到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承受学姊的视线，也不愿从那视线中读出别的情感，我仿佛败犬般狼狈地逃离了剑道社，尽管身后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可这个时候的我，就是停不下逃跑的脚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