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六部,吏、户、礼、兵、刑、工。
六部中,吏部尤为重要,官吏的除受必经吏部,向来由皇帝心腹担当,吏部尚书甚有天官之称。很不幸,前吏部尚书,当今柔皇贵妃亲兄,已经死在季怀一碗羊肉下,故,位暂缺。
其后,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兵部掌全**位,武官选受、简练之令。刑部主管刑法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工部管理全国工程事务。
简而言之,在这种夺嫡关头,既无天灾**,也无灵异事件,礼部工部就有些鸡肋。吏部掌官员调动,户部掌钱,兵部有兵,刑部有法。
萧典萧然均是指尖叩桌,这盘棋很重要。
萧启清了清嗓子“那个,本王看工部就很好,本王很有兴趣。”
萧典“那本王就去刑部看看。”
此话一出,萧然没什么反应,毕竟只要不涉及吏部。几位亲王暗中摇摇头,这三王爷还是嫩了些。
萧然见祖父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本王觉得户部不错。”
“花大人资历颇丰,本王望能学习一二”萧启看向萧然祖父礼部尚书花忡山。
花忡山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动,萧典会意“毕竟花大人是本王祖父,本王也想跟随祖父。”
萧启白眼一翻,这种光明正大走关系,要脸吗?自己本瞅着工部礼部两个清闲地方,这个萧典不应该感谢自己吗,心中骂了千百遍,面上依旧笑得谦虚“是这个道理。”
“本王还有个想法,二皇兄身子底不错,喜欢这些舞刀弄枪之法,不知兵部如何?”萧然看向萧典,眼光中透了一股狠意。
萧典明白,如果此时自己掌了吏部,他这位三皇弟定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正有此意”萧典颔首,兵权,也不错。
恭亲王笑着颔首“二王爷进兵部刑部,三王爷进户部礼部,那四王爷就是吏部工部。”
场中除了萧启一脸泱泱,其他人皆是面中带笑,笑中待狠。
几位尚书纷纷表态,定会让各自的王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待其他散场,只剩下定亲王和恭亲王。
定亲眉头微锁“如何?”
恭亲王面色如常“萧典此人,心智倒有,但败在自小由玉贵妃抚养,眼光见识短浅了些,六部抉择也不尽人意。萧然今日看来不错,但背后全是花忡山使眼色,怕日后会母家独大。至于萧启,”恭亲王笑了两声“苏皖的事后,对皇位毫不在意。”
定亲王微憾“皇兄一世英名,今日却在继承上,屡屡失心。”
恭亲王用手撑着的头微微偏向定亲王“皇兄自有打算。”
“已经定了?”定亲王一怔。
恭亲王幅度略小颔首。
就在出殿不远的一条小径上,两旁种了茵茵密密的大榕树,夏季遮阴是个好地方。树下一男一女对立而站。
女子一袭婉约长白裙,温婉秀丽,男子透着一股病态的儒雅。
“不知公主殿下拦下微臣是为何?”苏皖手中拿着折伞,见今日日头烈,萧启久未归府,特意来宫中接人,不想被这位公主拦下,看自己久未出神,眉头微皱,心有不喜。
夕峥眼神微晃“是夕峥冒昧,苏大人见谅。”
苏皖不欲辩解,点头示意,就要离开。
夕峥忙唤住苏皖,见苏皖要走,语调加快“不知苏大人是哪里人氏?可曾去过大夏?”
苏皖并未转身“乡野之人,地方偏陋,公主尊贵,想来并不知晓。至于微臣,从未出过缙云。”
夕峥三两步追上苏皖“你家中兄弟几人?可有兄弟?”
苏皖不耐,想夕峥与卿华关系极好,不便发火“敢问公主可是户部之人?户籍一事,向来由户部管理。”
夕峥脸一红“苏大人误会了,只是一个故人,与苏大人极为相像。”
“相像?”苏皖的步子顿了顿。
“想来是我弄错了,苏大人莫怪。”夕峥一福礼,转身就走,步子飞快,抿着嘴,眼眶微红,穿过一道帘花门,跑过几条小径,直到上了一座桥,凉风习习,吹得夕峥头脑一凉。
夕峥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手心,指尖细细的摩挲,摸清它的每一根纹路,眼神迷惘而凄厉。
“阿铎,你走了两年,你走了,香路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记得你说过,这是你娘留给你儿媳妇的,你既然给了我,为何还要抛下我一人。如果有一天,我又看到你,你说,我该怎么做什么?”一行清泪从夕峥面庞划过。
“为了你,我忤逆父皇,让母后和皇兄受罪,为了你,我丢了一国公主该有的尊荣。那又如何,我知道,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人。我是不是很傻,可是我不能这样傻下去,我还有皇兄,还有母后,我不能为了自己这样傻下去。你还记得秦子岐吗?就是你说那个毫无担当,软弱无能的秦大将军,你知道吗?我要嫁给他了,我要嫁给那个你看不起的人。”
夕峥昂起头“母后说,她不逼我,如果我不愿意,她就不要我嫁。她不逼我,可是我当初逼她,我逼她!我让一国皇后在宫门口跪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我让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看她笑话!为了什么?为了她女儿所谓的爱情,为了一个在新婚夜不辞而别的女婿。”
夕峥浓浓的自我嘲讽,她看到那个骄傲的女人,在自己的情敌面前低下头颅,鲜红的凤冠,无尽的嘲讽,她却沉浸在自己终于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的无尽欢喜之中。“只有我嫁,皇兄的皇位才会稳,只有嫁给秦子岐,只有他才能帮我。”
夕峥拭掉眼泪,狠狠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当初是我太傻。”手一挥,玉佩从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阳光的反射下,闪出最后一道光芒,最后,溅起些许水花。湖面归于平静。
苏皖站在帘花门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眉头紧锁,拇指描过,和夕峥丢掉的玉佩一米一样。抬头,桥上早已空空,不见人影。
将玉佩收于袖中转身离去。
萧启从殿中出来,就知道苏皖进宫来接他,四处寻人,找到苏皖的时候,苏皖也正向他走来,一把青色油纸伞,撑着伞中人如玉。
苏皖站在萧启面前,递过一块玉佩“每日戴在身上。”
萧启一喜“定情信物?”接过玉佩就往腰间挂。
二人并肩出宫,毫不在意宫中来来往往之人。
“今日怎么耽搁了那么久?”苏皖问。
“我正要跟你说。从今日起,我要入吏部和工部,怕是要忙一些了。”萧启有些不情愿。
“为何?”苏皖面色一沉。
萧启见状,连忙将今日之事全盘托出,表明清白“本来我想着礼部和工部轻松,给他们腾地儿,没想打将吏部给了我。”
“也正常,他们二人如今斗的不分上下,吏部这块肥肉谁吃下去对方都不会罢休,干脆给了你,到让你捡了便宜。”苏皖轻笑。
萧启见苏皖没有怪罪,整个人又活络起来“让他们俩斗去,我可不稀罕。”
苏皖见萧启整个一傻子,暗自摇摇头“萧然要了礼部和户部,这步棋走得不错。他祖父是礼部尚书,整个礼部就是他家的。户部钱财颇丰,是块好肉,只要用的得当,能省不少力。”
萧启点点头“那二皇子呢?”
“他就是个傻子”苏皖毫不留情“其一,他选了兵部。兵部看起来是个好地方,实则不然,无论是愉远侯还是镇南大将军,以及其他几个握兵权之人,不是早被收买,就是陛下心腹,剩下的,都是残渣,不足一提。其二,他选了刑部,这个地方是比较好动手脚,在一定程度来说,掌握了刑部等于给自己人多一条命。但你别忘了,宗人府的萧涯侧妃之一就是刑部尚书嫡女。”
“可是二皇兄已经入了宗人府。”
“若是皇帝当真放弃萧涯,为何升了柔皇贵妃的分位,为何府中妾室一个不散。甚至皇帝,有可能在保萧涯。”苏皖此事也不确定,皇帝最近的行事作风越发离奇。“只要白氏依旧是萧涯侧妃,刑部这个地方就不该是萧典的。”
萧启再次点头。
“其三,他不该放开礼部。当初陛下下明旨让他入礼部,就是暗中给他撑腰。礼部尚书是萧然外祖,那又如何,萧典是皇帝亲自下的旨。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当朝圣上,谁的靠山硬一目了然。奈何萧典是个傻子,连去都不敢。此事,只会告诉陛下,就算有他撑腰,他也不敢和萧然斗。也只会让礼部被花家握得更紧。”
萧启摇头“三哥真傻。”
苏皖腹中无语,你们哥仨没谁比谁聪明。萧然有花忡山,萧启有他,萧典只是差个谋臣。奈何根基太浅,谋臣这种东西,不是光想就能得到的。
“那我怎么办?”萧启问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