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来了!”马明德到了夜间才匆匆回府,刚进书房,就看见自己的儿子马长行,正坐在屋内饮茶。见到马明德回来,即刻上前问安。
“嗯!”马明德淡淡点头,将马长行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方才开口“陈家的事处理好了?”
“还没有,暂时将水家人安抚妥当,等水家三少爷治好了腿,再做定夺!”马长行说着事情的处理结果,可心里却还有疑虑。
“心里有什么疑问就问出来,你我父子二人,不必藏着掖着!”马明德坦然道。
“父亲不觉得奇怪吗?以水家三少的功夫,虽说不比他大哥,可也不是表弟能对付的,怎就被表弟打断了腿?”马长行昨日从陈家下人嘴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日在场的人你可查过了?”马明德沉思一会儿问。
“查过了,儿子今日特地跑了一趟锦华楼,问过当日的小厮老鸨,都说确实是表弟干的。可是”马长行抬眼看看父亲“可是据水家的小厮说,当日明明是他家少爷占了上风,可不知表弟使了什么阴招,他家少爷突然就动弹不得,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就被表弟打断了腿!”
“还有这事?”马明德闻言,略微愕然,要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两家间挑拨了。可这人是谁呢?
“父亲,依儿看来,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表弟真是被人暗算,只怕有人可以针对陈家!”马长行忧心忡忡道,陈家与马家既是姻亲,更是联盟关系。如今江湖上之所以能维持平衡,就是因为四大家族势均力敌,又相互联盟。
如果这个平衡跟联盟被打破,那这武林,只怕要乱。首当其中的,怕是他们马家!
“你认为是什么人做的?”马明德思虑一会儿,觉得这事可大可小。端看是何人下的手,老实说,身为四大家族的陈家,这些年难免在外得罪人,可除了外边,还有陈家自己的内斗。比如,当年晟老太爷那件事儿!
“外边的不好说,可这陈家内边,嗯只怕还是嫡庶之争!”马长明是知道自己这个我舅舅的,万分瞧不上自己嫡出的儿子。听说当年若不是陈老夫人以命相逼,他也不会娶了自己的表妹李氏,就是如今的陈大夫人。
当初李家出了事,落败下来,陈老夫人怕自己死后,娘家的弟弟无人照看,硬是逼着陈大老爷娶了陈大夫人。陈大老爷不乐意,可实在扛不住自己老娘能闹腾,最后只好娶了。而后不过一年,就纳了小妾薛姨娘,剩下老三陈西楼。
这陈西楼是陈大老爷亲自教导的,比长在陈老夫人膝下,被宠坏的陈东楼来说,强了不知多少倍,要不是碍于陈家家规,陈大老爷只怕早就把家主的位子传给老三了。
“你觉得是陈家老三干的?”马明德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陈家老三早就进京去了,至今不在家,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他干的吧!”
“我看就是老三干的,薛姨娘跟她儿子早就盯着家主的位置了!这些下贱胚子”陈大夫人一听说有人阴自己,越想越觉得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当初是谁说让你去找大夫的?”陈眉蹙眉问道。
“这是王嬷嬷说的!”陈大夫人思索一会儿,想着当日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是王嬷嬷提议的。
“那是谁找舅舅去的?”这事的症结还在舅舅那里,他出现的实在太巧合了,而那番话,委实诛心的很。
“我本来想找你舅舅的,可那王嬷嬷说,说你舅舅性子急,恐怕办不好事儿,这才让陈管事去的,谁知,他一出门就碰上你舅舅了!”陈大夫人想着自己这番委屈,都是自己大哥不会办事,惹来的麻烦,心里就苦的很,她娘怎么就给她生了这么一个哥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日里惹祸,真是害死她了。
“这么说,你根本没找过舅舅?”陈眉觉得事情太合理了,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就是太巧了,这些事情,怎么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那又是谁让你去找这个忘心大师的?”陈眉又道,可不是,关键是那个大师,到底是谁说他能治好断腿的?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吩咐陈管事去能治腿的大夫,可找的谁,我一点也不知道啊!”陈大夫人一脸茫然,陈眉被她的话要气的吐血。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那陈管事去找人,难道没有回禀过你?”陈眉站起身,忿然怒视陈大夫人。
“这这我当时不是忙着教训薛姨娘吗,她一听说你弟弟出了事,居然在院子里摆酒庆贺,我当然生气的很,那那陈管事来报的时候,我也就没在意,反正就是个大夫而已。”陈大夫人讪讪道,那日听到薛姨娘在院子里摆酒庆生,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人在的时候,还能压她一压,这老夫人一死,老爷就直接歇在她房里了,简直不把她这个正房放在眼里。一想到当日她被自己罚跪,折磨得狼狈,陈大夫人就觉得解气。
陈眉见母亲这副小气的样子,只觉地难受,她怎么摊上这么个亲娘,重男轻女不说,眼界还这么小,成天盯着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折腾阿言的!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娘,看着她委屈又愚蠢的样子,陈眉深吸一口气,落座下来。
“算了,您先回去休息,明日我让人去查查这些人!”陈眉让人将陈大夫人送回院子,自己站在门口思索起来,最近真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心,阿言那贱婢回来了不算,表哥居然跟司徒玉儿定亲了。
她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只盼着表哥这次回来能将她迎娶过门,可谁知道,走了一个阿言,又来了一个司徒玉儿。
都是些该死的贱婢!什么司徒家的小姐,不过跟阿言一样,是个养女罢了!
算了,阿爹说的对,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先解决了弟弟的事情,就算成亲了又如何,依照司徒玉儿那蠢样子,想在马家站住脚可不容易啊!
“小小姐,莲子羹来了,您乘热吃吧!”萍儿见自家小姐面目狰狞地样子,觉得分外恐怖,这是,又想到什么事了?她稳定心神,将莲子羹放下。却见自家小姐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
“萍儿,我记得你跟姑母跟前的莺歌熟稔!”陈眉似笑非笑道。
“是,奴婢跟她是老乡!”萍儿老实回答,心里忐忑,上次问这话,还是,还是收拾阿言的时候。
“今日去马家,都没给你时间,让你们姐妹好叙旧,明日我给你一天假期,你好好去找你的小姐妹说说话!”陈眉喝了一口莲子羹,舒展了眉头。
“是,多谢小姐大恩!”萍儿心思灵敏,一听这话,就知道小姐想让自己去马家打探司徒玉儿的事情,自然领命。只要不是找她的麻烦就好!
陈眉笑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你说一句,其他的她都明白。
“阿言姑娘,府外有人找你!”小丫鬟黄粟领命来传消息,周心悦一听,很是愕然,谁能来马家找她?
“知道是谁吗?”周心悦递给她两块绿豆糕。
“不知道,那人只说是小六让他带话给你,让你出去一下!”小丫鬟不过十岁左右,正是贪玩爱吃的年纪,得了绿豆糕,心里欢喜不已。
周心悦一听小六,便明白了。她将碟子里的绿豆糕都递给小丫鬟,便出门去。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站在角门。
“是你找我吗?”那小男孩看见来人,小心打量一下“你是阿言姐姐吗?”
“我是!”
那小男孩点点头,道“小六哥让我告诉你,让你去他那里一趟,有事跟你说,可重要了!”
周心悦笑笑,递给他两文钱“好的,谢谢你了,给你买糖吃!”
那男孩却拒绝,“小六哥已经给过了,阿娘说,人不可以太贪心!”说完就跑开不见了。
周心悦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真是个有趣的好孩子!
她跟角门的大爷交代一声,又给了他是个大钱贿赂,大爷笑笑,表示自己啥也没看见。周心悦才出门找人去!
倒不是她怕什么,这马家的人,也没什么让她怕的,主要是不想马家的人知道小六的事情。毕竟当初他阿姐离开马家,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到底不安全。
这次要不是有要紧事,他绝不会这么着急来找自己。
“阿言姐姐快进来!”周心悦才敲了门,就见小六一脸紧张的将自己拉进去,还顺便张望了一下门外,看到没有可疑的人,才关上门。
小六拉着周心悦一路进了屋子,见到蝉衣也紧张地坐在那里。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把你们害怕的!”
“阿言姐姐,你还记得水家那个小厮,水风吗?”小六紧张道。
“记得啊,就是那个找老和尚的小厮,当初你就是去他家附近放的消息!”周心悦一听就想起来了,怎么能忘呢,自己能赚这么大一笔钱,全亏了他。
“就是他,他的兄弟就是水家三少爷的贴身小厮,水发!”小六道。当初就是因为水风的哥哥水发跟着三少爷去青楼,弄断了腿,水大老爷气愤不过,将水发打成重伤,水风不敢求情,只能干着急,这才私下留意大夫的事情,期望以功抵过,救自己哥哥一命。
“就是他,这段日子我把消息透露给他,跟他打了几回交道。他哥哥前几日终于被水老爷放出来了,我就拿着忘心大师的伤药给他。他哥哥伤口这才好的快!这么一来,他就跟我熟稔了。昨日我去他家,跟他两兄弟聊天,听到一件事!这事儿,跟你有关!”小六神神秘秘,又是紧张又是愤怒,周心悦感觉,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告诉阿言姐姐吧!”蝉衣觉得她弟弟废话太多,咋就不能直奔主题呢!
“姐,我这不就要说了吗,你急什么!”小六反驳道,接着,开始说出他从水发那里听来的秘密。
话说一年前马夫人的寿辰,马老爷广邀宾客,不仅陈家的亲戚都来了,这长陵城里大大小小,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上门道贺了。
水家,正好在其中。
那时候水家老三跟陈家的二少爷还没闹翻,两人是正宗的狐朋狗友。当日大晏宾客,主子们都在前院吃的痛快,小厮们都被打发下去,赏了一顿饭菜。
水发那会儿吃的有点多,肚子就有些藏不住,自然要找地方方便。
府里的人都忙忙的不行,只给他指了路,他自己靠着别人指的路,半猜半碰的,就走到一处假山旁。他实在憋的慌,看着附近没有人,就躲进小山洞里,放水去了。
刚收拾好,他提着裤子准备出来,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靠近。水发看那人形迹可疑,就躲起来,打算他走开后自己再出来。
“怎么样?东西准备妥了吗?”一个声音道。
“少爷,您放心,药都备好了,这次保证阿言那丫头,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又一个声音道。
水发一听,就觉得有事,这大宅子里,阴私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是不知哪家的小姑娘要遭殃。
“哼!阿言这死丫头,仗着是我姑母的养女,尽然不把爷放在眼里,也不看看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婢女的女儿,小爷要抬她做妾,那是看的起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拒绝爷!”那人愤愤不平,听到他这么说,水发有些猜测,这阿言是马夫人的养女,这小子叫马夫人姑母,那他是
哟!陈家的少爷!可这是陈家哪位少爷呢?
“就是,过了今晚,那死丫头不从也得从了!”另一个人又恭维几句,两人才慢慢离去。
水发听了这段话,也没打算跟谁说。一来,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一个奴才,犯不着跟别人过不去,二来,他连这人是谁都弄不清,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直到那天晚上事发,他才知道,那下套的,是陈家二少爷。
这话他藏在心里,一直不敢对人说,如今水家跟陈家闹翻了,这话说出来,指不定还能给陈二少添堵,他何乐而不为!要不是姓陈的,他也不会被自家老爷打成重伤!
都怪姓陈的!
听完这一切,周心悦神色不明,半响不说话。
蝉衣看她这样,心里忐忑不已,跟小六对视一眼,“阿言姐,这这当日的事情,可可能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真的没想到陈家二少爷居然居然”
蝉衣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自己最笨的很,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心悦。她看看小六,小六想了想“阿言姐姐,要不我去把那陈家少爷杀了!给你出出气!”
周心悦听得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瞧把你们紧张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接着,又对小六道“你这么个小人儿,杀只鸡都不敢,还想杀人!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出了事,对得起你阿姐吗!”
小六一听,不忿道“我现在杀不了,以后肯定能杀了他,这种欺负女人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蝉衣想着陈家二少爷那色咪咪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跟着点头道“就是,陈家二少,就该千刀万剐!”
周心悦想了一会儿“蝉衣,我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蝉衣摇摇头“我是后来才进的府,那时候你早就在马家了,你的身世,我都是听府里人说的,不过,我听说你是林嬷嬷带进府的,你的身世,大概她最清楚!”
一个两个都扯着她的身世不放,这阿言的身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周心悦总觉得,自己要彻底摆脱马家,就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世,找到她内个身份不明的父亲。
“关于林嬷嬷,你知道多少?”周心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