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竹鸢受伤,接连都是阴雨绵绵,天色晦暗。
算算日子,从她回颜府养伤,也有**日了。
这点点时日里,颜枳大多都不宿在府中。竹鸢过得很是滋润清闲,十指不沾阳春水,反正颜大美人早有吩咐在前——
白竹鸢有伤在身,需得好生将歇。
随便嚎一嗓子就有人给她端水送食,简直快活成了神仙。
只是好景不长,昨个她纱布拆下,美滋滋的小日子到了头,又得好赖不赖的伺候府中那位玉面鬼心肠的大爷。
嗟乎!悲哉!
臧娇儿和墨沉瑄倒是没来找她的茬,洛阳城依旧是表面风平浪静地下暗流汹涌。
整日躺在床上花园藤椅上门前摇椅上树旁秋千上的竹鸢耳旁的大风也没消停过,这将近十日的时间里,也窣窣的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桩事跟她毛线关系没有。就是墨沉瑄那浑少爷新官上任,官拜大理寺丞,圣旨已下,于十一月天德日付京都上任。
众所周知,如今的大理寺就是刑部的分支,而如今的刑部尚书,乃是大周皇帝的第三皇子,苏褣,幼年封端王,无封地,留京都任职。景氏一族与端王楚河汉界无甚交涉,人尽皆知,而今景氏的附庸,武将世家墨氏最有望的长子却在端王管辖之下,朝中有传言,这是墨氏见景家连年停滞不前,不愿拥护其他皇子,可景氏一族的妃子又无所出,恐怕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第二件事,倒是引起了她的警觉。
她的姐姐,顶了她去和亲的无名分的姐姐——淳于莺,本来进宫只封了才人,可一年时间的兜兜转转,竟然封了昭仪!她这才知道,就在一月以前,淳于善歌,献唱御前,皇帝宠幸,封号……绛音,又过几日,入住长歌宫,大行赏赐,冠绝六宫!
照理说,一个没名没分连王女都不算的女子,母亲只是王宫的使唤,攀上了康王之后更是遭人冷眼,她日日过得穷困潦倒,竹鸢小时候曾与她玩耍,她清秀的小脸泛黄,是长年受累营养不良所致,又瘦骨嶙峋说起话来唯唯诺诺,她曾试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脸惊恐的拔腿就跑。
她……是如何得到皇帝如此盛宠的?
现在的她宠冠后宫,睡天子旁,吹吹枕边风易如反掌。
竹鸢微微的打了个寒颤,潜意识里她能意识到淳于莺不喜欢她,同样,淳于莺应该也不喜欢王宫里的任何人,那么,她,还能履行当时出康国时的诺言吗……
斡旋两国,暂避风浪,不求同好,只求贸易顺畅,通商正常。
康国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而大周,正好就想趁着这段时日,打压锐气,来日起兵伐康。
望着窗外森凉的天气,白竹鸢坐起了身子,默默的喝了口牛乳,心里念叨——
我现在是白竹鸢是颜枳的丫鬟是青州白家之女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逃也似的出了王宫我绝对不要再回去终日在那里百无聊赖空度华年再随便给配个人嫁了我绝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一口气顺下来,她差点背过气去。
抚了抚胸口,她喝尽了最后一滴牛乳。
唔,从玉昇那里强抢来的玩意还挺好喝的,改明再多抢点。
反正今日颜枳不在府中,也没让她随侍,反正在芜珩居偏房里玩也是玩,出去玩也是玩,不如,就去洛邑街上晃悠晃悠!
可惜,她稀里糊涂的把颜府转了一转,也没找到女萝。
这死丫头,跑哪去了?!
……
“你要上街?”连翘凤眼一挑,寒意森森。
竹鸢搓了搓手,奉承的嬉笑道,“这不是伤好了吗,出去玩玩啊。”
连翘懒得理她,“你一个女子怎么上街。”
“这不就要和护院大人您一道吗,”白竹鸢一脸谄媚的看着她,恬不知耻的没经过同意就拉了个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大人您扮公子爷可是最拿手了,那小模样俊俏都认不出来是女人。”
“你说谁不是女人?”连翘提起下巴,傲娇傲娇的望她一眼。
“……”
“我是说您扮男人时像男人,扮女人时想女人,呸呸呸,像女人。”竹鸢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她,末了还嘟嘟嘴巴以示友好。
连翘沉思中……
“这话连翘喜欢。”
“你同意啦?”竹鸢眼中直冒星星,握草,在家憋了快十天了终于能出去了。
连翘移步到镜子旁,简单的理了理发冠,整了整右衽的衣袍,“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熟悉洛邑,一切仰仗连翘大人啊。”竹鸢手肘靠在桌子上,咧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