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烈酒一碗接一碗的灌进胃里，烧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痛，但再痛，也比不过目送朋友去赴死来的痛。
谢天终于伸手拦住萧清夜，看着他道：“照你这种喝法，怕是比我死的还要快。”
萧清夜望着酒碗：“那又如何？”
谢天拍了拍他后背。
“小孩子脾气。”
萧清夜又灌下一大口。
“那又怎样？”
谢天忽然也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如何、没怎样，我若是也能如你这般自在洒脱该有多好！”
萧清夜端起酒杯：“你若能像我这样喝酒，就能像我一样洒脱。”
谢天大笑，学着萧清夜也一口干掉了一大碗。
入口时是酒，过了咽喉就变成了火，谢天大声咳嗽起来，苦着脸道：“我还是觉得……咳咳……你肯定得死在我前面。”
萧清夜注视着面前的酒，忽然悲戚戚笑了笑，道：“你说你这一辈子，从小是那么稳如泰山，无论何时都保持头脑清醒，我甚至从没见过你暴怒的时候。即使天塌下来，你也能冷静应对，仿佛你还有第二双眼睛，这双眼睛在天上，用局外人的眼光，看着我，看着三木，看着永野，也看着你自己。我经常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在小时候就策划好自己的一辈子了？”
“你说的那是神仙。”谢天大笑，“我只不过在做出选择的时候，能大概想到这条路的终点而已。当我决定劈了那地主的时候，我就计划好远逃出国；当我回来后和你决定去向时，我也大概想到了后续的发展；当咱们遇到永野修身时，我也想到，咱们或许不容易脱身了。”
“因为你能想得这么多，所以你能做到波澜不惊，所以你的每一个对手都对你称赞有加，没有人敢轻视你半分。可你难道不觉得，你的人生，就如同已经知道结尾的故事一样无趣吗？”
“无趣啊……无趣得很。所以我才会如此羡慕你，欢笑的时候最大声的是你，伤心的时候最悲痛的是你，就连喝酒的时候，酒性最烈的也是你。明明我们经历的都是同样的事，我看着你，却觉得你的人生比我精彩一百倍。”
滚烫的烈酒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烧得胃如刀绞。
二人一碗接一碗痛饮着，久久无言。
萧清夜喝着喝着，忽然把一碗酒都洒到了自己脸上，谢天看了眼萧清夜的眼睛，给萧清夜倒满，忽然轻快的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
萧清夜愣了一下，低头思考一会，也笑道：“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能看出来了。”
谢天把纸递给萧清夜：“所以你本不必如此，你我彼此彼此，何须感伤？”
萧清夜擦了擦脸，擦了擦眼睛，大笑：“也是，也是！”
谢天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道：“我去赴约之后，杜先生想必会大发雷霆吧。我写了一封信给他，等我走了之后你帮我转交。”
萧清夜收起信封，道：“喝酒！”
萧清夜仍是大口往嘴里灌着烈酒，一碗又一碗，他又何尝不难受，只是想着胃难受得越厉害，就没有精力想心里的伤心事，所以喝得也更快更猛。
萧清夜满腹愁肠，谢天却一身轻松，陪着萧清夜喝着喝着，竟聊聊醉了。
想醉的人总是能很快醉倒，二人也不知喝了多久，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半夜，等到宋夏、赵梧桐、徐白影三个人找到他们时，二人已经烂醉如泥，萧清夜嘴里模模糊糊嘀咕着谁也听不懂的醉话，手中的酒碗还是丝毫不肯放松。
谢天半睁着眼睛，满面醉态，对着手里的酒碗，道：“碗兄啊！碗兄！你说……世上为何有这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