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一个如在雷霆中炸响的声音，带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愤怒，回荡在属于林莫争的梦中。
“我不甘心……与天相争……与地相搏……”
“我还没输……我也不会输……”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似永恒的在那里回响，越来越微弱，最后慢慢地消失无声。
随着声音的渐渐弱下，梦中的林莫争似有了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什么最为重要的事物，随着那道声音，来到了他的脑中，这种感觉让他猛的惊醒。
林莫争全身一阵冰凉，已被汗水浸透，其面色苍白，在急促的呼吸中看着四周，眼前熟悉的一切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淡淡的草药味从不远处飘入林莫争的鼻间，顿时一阵苦涩的味道涌入，令其不由得眉头轻皱，他下意识地往一旁看去，只见林大志正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抽着一袋烟，身前摆放的是一锅正飘着热气的药罐。
“爹爹……”
林莫争的声音里带着沙哑，似完全不是他的声音，轻唤着自己的父亲。
被这声轻微的声响惊动，林大志愣了一下，忙放下手中的烟枪，人便来到了林莫争的床榻边。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看着眼前爹爹关切神情，林莫争的心中生起了一股温暖，摇头轻声道。
“已经好很多了。”
“这就好。”
林大志长松口气，回到那药罐前，捡起烟枪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还顺势用竹扇轻扇了几下药罐的火。
“对了，虎子他怎么样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道魁梧身躯被砸飞的情景，林莫争突然激动了起来，有些迫切地向林大志问道。
林大志闻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猛抽了一口烟，重重地吐雾，许久才缓缓地说道。
“那孩子，我给他用上了最好的疗伤药，虽说命算是保住了，可是身子也废了大半，基本彻底告别了练武。”
“怎么会……”
林莫争闻言，仿佛中了晴天霹雳一般，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横梁，口中低喃。
“虎子……虎子他肯定会很难受吧……”
“唉，只怪那官吏真不是个东西，往年他就曾不止一次的殴打过参加选拔的小孩，只是今年过分了些，竟然还下了死手，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朝廷武官的。”
林大志一面看着药罐的火，手中的扇子忽快忽慢，一面有些不愤地说道。
“出了这档子事，我估计今年咱们村的选拔，怕又是要泡汤了。”
“不会的……”
躺在那里的林莫争轻声地低喃道。
“什么不会？”林大志有些微愣，转头奇怪地问道。
“这次的选拔，再怎么样，那个人也会给我一个名额的。”
林莫争突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朝自己的父亲低声说道，那语气里没有半点情感，就好像一个机器。
林大志走过来摸了摸自己儿子的额头，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受伤导致的发烧，发现温度正常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也没发烧啊，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林莫争抬头望着自己的爹爹，脸上的表情颇为认真。
“我没有说胡话，这是那叫什么陆风的官吏亲口跟我说的。”
“真的？”
林大志有些不太相信，便朝其反问道，“你怎么确信那话不是欺骗你的？”
“毕竟那人连殴打孩子的事都做的出来，随口说个谎言也不是不可能。”
林莫争闻言一怔，不由得低头沉默，良久无言。
“可恶，他根本就是想戏弄我而已！”
林莫争突然用拳头猛地砸了一下床榻的边沿，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令一旁的林大志一惊。
“你这孩子，又发什么疯？”
一把将林莫争的拳头抓在手上，看着五指关节凸出的地方一片通红，丝丝血迹从其中渗出，林大志赶忙扯过墙头上一根布条为其包扎了一下，略显苍老的脸上有些责怪。
“你也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下，不管他给不给你名额，你这身伤总得养好吧。”
林大志将儿子的身体硬按着躺下，给他将被子盖好，望着林莫争有些空洞的双眼，轻叹了口气。
在村庄广场发生的一幕幕此刻依旧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林莫争想要睡去，可是刚一闭眼，就看到姚虎那被打飞满身是血的奄奄一息和那居高临下满脸不可一世的陆风，令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从选拔完毕到结果出来总共需要三天，三天后我就看你敢不敢把我给收进武官学堂。”
“到时候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你为今天这事付出代价！”
也许是那朵九香花的效果，也许是林大志的医术不凡，被用了内力的一拳打中的林莫争竟然仅过了两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虽然行动依旧颇为不便，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拄着一根拐棍就去了姚虎的家里。
见到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地半卧在床榻上，连吃饭都还要其母亲一口一口喂的虎子，林莫争的心头不由得狠狠一揪。
曾经这是一个多么健硕勇猛的小伙子啊，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倘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去参加那什么学徒选拔，恐怕天资极好的姚虎现在已经被选中去武官学堂当学徒了。
面对如今这幅模样的好友，林莫争的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愧疚。
虎子还是那个憨厚的虎子，感受到了林莫争的自责，还反过来安慰他，憨笑着对红了眼的林莫争道。
“能保下一条小命已经运气很好了，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要是不帮你，还算是你哥们么？”
望着虎子脸色苍白，但依旧憨憨的样子，林莫争觉得这辈子姚虎这个兄弟，交的值！
“放心吧虎子，我跟我爹爹一定会拼了命地给你找寻药方，说不定就能把你这身伤给彻底治好呢？到时候咱俩努力练武，等练成了就去找那坏人算账！”
“哈哈，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可得让我来打头阵！”
“好！”
略显破旧的茅草屋内，传来两名少年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不断回荡在院落中，似乎这天地间最为纯净无暇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三天的光阴转瞬即逝，在这第三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便将还在熟睡的林莫争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村长爷爷啊，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将门栓打开，望着站在屋外披着棉衣有些颤巍巍的老人，林莫争忙将其给请进了屋内。
“莫争啊，你爹他在么？”老人在屋内的长椅上坐定，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便对眼前的林莫争说道，神情中带着一点慈祥。
“您是来找我爹的？我去喊他起来？”
林莫争闻言点点头，转身就往林大志睡着的里屋里走去。
“等等，不麻烦了，你在的话也是一样，等下你直接告诉你爹就好了。”
老村长忙叫住了林莫争，捋了捋自己有些杂乱的胡子，轻咳了两声，对林莫争道。
“因为这事本来就是关于你的。”
林莫争闻言，脚下不由一滞，转过身来望着坐在桌旁的老者，心里突然有了某种预感。
“莫争啊，恭喜了，你被武官学堂给录取了，这是上面来的信函，你自己看看吧。”
老者从怀里取出一封已经拆开过了的信轻轻的摆在桌子上。
望着桌子上那被烛光照耀的有些分明的信函，林莫争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还是来了么？”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