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过了许久，荷露蒂瞪圆着眼睛，嘴唇颤抖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然明白这个人必定是他们七人中的一个。
当年他们七人接受委托进入博罗城办事，事情差一点就要成功，之后一直被圣灵圈禁在赛拉门，每十年接受一次残酷的审讯，目的也只是逼问委托的主谋，但这件任务来自残破世界——迪拉普得里特的地下刺客组织，事败之后这个组织早是分崩离析，想要寻到事主更变得难于登天。
奥斯曼凑近她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四个字。
“怎么会是他？”荷露蒂愕然地垂下了脑袋，将整张脸埋入了奥斯曼的手掌里。
她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她了解并信任眼前这个男人的品性，在这种大事面前，他不会随便乱开口，更不会欺骗于她。
良久，荷露蒂抬起了脸，在奥斯曼的面颊上深深吻了一下，苦笑着说道：“但一切已经晚了，亲爱的奥斯曼，你心里明白的。”
“是有点晚了。”奥斯曼迟疑地应过一声，刚毅的脸上同样泛起了一丝苦笑。
他心底何尝不明白，这个时候供出幕后事主，即便圣灵和依贝萝大人选择相信了他，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赛拉门。
一切只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被柯里昂引来的那一位未谋面的强者，既然能够引起圣灵意识的重视，对方的身份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之后的秘密调查也会随之而来，而他们就是那个秘密——唯有真正的死人才会保守住这些秘密。
况且，他也的确对荷露蒂隐瞒了一些事。
正当他思绪辗转的时候，荷露蒂温柔似水的声音又一次响道。
“安索大师瞒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连圣灵都被他骗过去了，所以一定是在他之前维护柯里昂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些蛛丝马迹，被你察觉到了。”
她挽起额间的发丝，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奥斯曼，你应该明白，我不会让小柯里昂受到任何牵连的。”
奥斯曼暗暗捏紧了一下拳头，看着这位冰雪聪明又令他万分无语的美丽女子，眼里一时涌出了无限的柔情。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一点也不后悔，至少将来我们可以死在一起。”
话一说完，他神色有些黯淡地朝着门口走去。
“今晚你可以留下来。”背后突然传来了荷露蒂似含着无限水波的磁性声音。
奥斯曼一转身，映入眼孔的是一具柔美成熟而又充满了无限诱惑的光亮**。
“这算是一次奖励吗？”他顿觉喉舌发干，尽管早已经十分熟悉，但这种****的诱惑依旧令他无法抵挡一分。
“我突然间想明白了，我们应该好好享受余下不多的美好生命。”
荷露蒂面色泛起一片嫣红，抬手轻轻一拂，整个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随后黑暗中响起了阵阵令人迷醉的呻吟之乐。
……
“为什么？”
这简单的三个字，柯里昂已接连问了几天几夜，却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面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七个人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连那头憨厚善良又阴险的地龙也仅仅是笨拙地“啊——克”几声，便把他草草地敷衍了过去。
他也不断地暗暗问着自己，也曾偷偷地询问过恶魔大人，但恶魔大人似乎又一次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切事情的原点仍需回到三年前回归的那一个黄昏之夜。
自以为摆脱了背后神秘之人追踪的柯里昂，刚刚来得及冲进赛拉门，便被恶魔大人强行发动了“装死”的天赋假死了过去。
这虽然是一项天赋本领，但也不能屡屡使用，否则不仅仅会对身体造成一些隐患——以柯里昂现在的年龄而论，会影响到他身体的正常成长，更严重的则是威胁到修炼与境界的提升。
经此一事，柯里昂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恶魔果然可以支配自己的一切，他却拿他半点辙也没有。
这个时候，他才算意识到了当初恶魔所说过的那一句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可以是你的——之中的细微差别，恰似霄壤之分。
三天过后，柯里昂自假死状态复苏了过来，没有人主动问起他究竟在外面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遭遇了什么，当然那个黄昏之夜发生的事情也无人提起过一个字。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唯一的一点是这七个囚徒比以往变得更加沉默了。
柯里昂在赛拉门休整了二十多天，道出了一些与商队护卫、大狼对战的过程，艾谢特帮着他仔细分析了几次，又传授了一些独到的经验。
然后，他再次出发，选择了第三条新的路线。
两个月后，以失败的告终，他又回到了赛拉门，足足休整了一个月才又出发，当第四次返回时已经是半年之后。
时间就在无尽的沉默中，伴随着历练探险的失败或成功，一晃过去了三年。
直至这几日，一成不变的规律无形中生出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因为没有人再肯教他什么新的东西，包括那位最狂热的刺客老师艾谢特。
每天用餐的时候，七位囚徒绝对地准时出现在议事石屋的大桌旁，不论地龙哈德瓦克做的食物有多么难以下咽，也没有一个人发出过牢骚或异议，大家只是静静地吃着。
荷露蒂与奥斯曼走到一起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柯里昂心里虽然有着一股抵触情绪和酸意，却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点。
但是这几日里，缠着他时间最多的就是荷露蒂。
她就像一个刚刚陷入初恋期的青春少女，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时时围绕在柯里昂身边，若非顾忌着他一百六十公分的强健身材和步入发育期的明显生理变化，她似乎恨不得每晚钻入柯里昂的被窝，像过去一样搂着他温柔地看着他睡去。
柯里昂反应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某件重要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心中早有了一丝预料——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最后的决定还是来得格外的快。
“你要离开这里了。”第十次晚餐后，博学者安索大师异常平静地说道。
这里的“离开”自然指的不是短暂的离去，回到沙漠进行又一次的历练，而是永远地离开赛拉门。
其他六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没有人吭一声，但吃着吃着一声压抑已久地啜泣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荷露蒂扔下盘子跑了出去。
奥斯曼忍耐一会，还是追了过去，临去前不忘瞪上一眼手足无措的柯里昂。
“小柯里昂，你总算自由了，你是不是已经破了处男之身？”
加里妙微笑着走上前，拍着他的小脑袋。
“这种事可骗不了我，上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骚味，不过你的品味太差了，真丢老师我的脸啊！”
他一副惋惜无比的语气，背起双手摇晃着脑袋离开了议事石屋。
这个突如其来的玩笑也无力改换去石屋里沉重的气氛，巴克罕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丢那个自恋白痴的脸，没什么大不了，但刺客的脸面就是他的价钱——当然活着才最重要！”
艾谢特难得地郑重叮嘱了一回这个唯一的弟子。
地龙哈德瓦克耷拉着脑袋，一边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餐盘，一边卷动尾巴暗地叹息着。
博学者安索却一个字也没说，谁也不知道那块厚重的眼镜片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从那一晚后，餐桌上就只剩下了三人，柯里昂、地龙哈德瓦克、博学者安索。
……
“安索老师，这是为什么？”
“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为什么提前让我离开？”
柯里昂将最后一份阵图草纸装进了青铁酒壶，低头认真地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的身材早超过了哈德瓦克和安索，比二人均高出了一个脑袋。
博学者安索从手中那本不知看过了多少年的米色小书上扬起了脸，接着把这本书也递到了柯里昂的手里。
“这个也送给你吧，我也看够了，你拿去好好看。”他语气里似依依不舍，如同割舍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然后仿佛想起了柯里昂的那一个不依不挠的问题，老人摘下左眼的镜片，从衣兜里取出一块蓝色纱布细细擦拭一番，又重新戴了上去。
“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每一种变化带来的均是一个未知的改变，谁也无法掌握，神明也不行。”
他莫名地说了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后，指向柯里昂手里的那本小书，笑道：“原话是它上面的一页，这是一本智者之书，你要好好读。”
这已是他第二次提到了那一本不起眼的小书。
“如果有变化要发生，我们当然就得提前做些准备，这就是你要提前离开的原因。”
柯里昂暗暗捏紧了左手的拳头，每一个指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十分苍白，他的脸色也跟着涨红了起来，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丝丝雾气。
他突然把头扭开了去，黯然无力地走出了博学者的房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