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大人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起来,青色云袍化作了一团飘逸的青云将他如蚕茧般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的动静无人可以窥破一丝。
“连一次恢复都装得这么神秘!”柯里昂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语意下却又暗含着一丝不可抑制的艳羡。
“这倒好了,也让你见见老爷我的手段,兜地大王的名号并不是吹牛吹出来的,那是老爷我一刀一剑拿命拼了出来。”
他有心在恶魔大人苏醒前表现一番,绕着青白光罩转过几圈,没有急着下手。
光罩内,一青一白两道清气缓缓地反向绕行,又如世间最缠绵的情人时刻尾尾相衔,又始终不得见。
柯里昂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在三天之内,维持住这两道清气不增不减就够了,这是恶魔大人留下的手段足以镇压怪女人的反抗。
当初他得到“灵魂天珠”的时间并不长,恶魔大人就找上了门,因此他没能将它炼化成为自己的宝物,对它的几项神秘威能也未能掌握一道,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夺走。
绕过数圈,柯里昂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小小的魂身趴伏在地,脑袋高高扬起,腹部起起伏伏连续鼓胀几次,小嘴突然一张,一枚古异的符文倏然飞出,黑黄两芒闪烁间骤然贴上了光罩的表面,如离水之鱼轻微地弹跳过几下,竟是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光罩之内,瞬间消失无影。
眼见第一步顺利完成,柯里昂窃笑了一下,休息片刻,他又如法炮制将第二枚符文送入了光罩内。
如此停停歇歇,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柯里昂已吐出八枚符文,将之与“灵魂天珠”幻化出的青白光罩丝毫无间地融合在了一起。
八枚符文,每一枚均来自穿山甲一族的万古传承,原本是他为炼化“灵魂天珠”而准备,如今只不过换了一种用途而已。
等待第九枚符文完成,“固甲山”阵法便已成型。
如果当年自己在山洞平台上布下的是这一座阵法,即便是恶魔大人全力出手一时半刻也无法攻破,柯里昂对此有着绝对的信心。
因为“固甲山”阵是穿山甲一族传承中防御力最强的一座阵法。
不过柯里昂此刻也不再是穿山甲本体,灵魂记忆虽然仍在,阵法的威力却是无形中削弱了许多倍。
但这些眼下已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一点是,柯里昂以自己的阵法灵感,推测出“固甲山”阵可以与“灵魂天珠”幻化出的光罩完美融合在一起,这样一来足以抵挡住怪女人莎赫拉丝﹒绿度母的反扑。
柯里昂并没有注意到,早在他吐出第三枚符文的时候,那一团碧绿火焰中已悄悄地睁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暗暗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成功的喜悦之中。
“啵——”
第九枚符文飞出,在灵魂空间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朝着柯里昂预设的位置迅疾飞去。
大功眼看告成,第九枚符文已贴在了青白光罩之上,只需一息的时间便可彻底融入进去。
突然,那一张熟悉如噩梦的小嘴出现在了这一方的光罩后方,细密的牙齿陡然凝缩起来,化作了一道布满鳞片的尖刺,一往无前地疾刺下来。
在这要命的一刺之下,第九枚符文果然弹开了去,青白两道清气这时也如找到了目标,遽然卷向了那一张幻化的小嘴。
激战瞬时爆发,灵魂空间又一次剧烈地震荡起来,柯里昂不见一丝惊慌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哈哈,怪物,老爷我早料到了你会有此一招,早有准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张扬大笑之际,柯里昂竟然丝毫不顾第九枚符文,透明的双掌狠狠朝前一拍,数百道细小符文自他掌间如落英般纷纷飞出。
它们疾飞的方向,居然不是那一道青白光罩,而是空空荡荡的灵魂空间。
眨眼之间,数百道细小符文如浪花归海一般,消失在了灵魂空间内,激烈动荡的灵魂空间瞬时恢复了平静,不见一丝风浪。
柯里昂抱起双臂,淡定无比地看着那一根尖刺一次又一次地将第九枚符文弹开,面上泛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笑。
“女人,别白白浪费力气了。告诉你也无妨,布设‘固甲山’阵的每一枚符文均有着老爷我一族的血脉气息,只须第一枚嵌入一个地方,后续的符文便会受到它的感召,自行飞去聚集。”
莎赫拉丝﹒绿度母又尝试了最后几次,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事实正如柯里昂所说,随着她的每一次攻击,第九枚符文逼近的趋势变得更加强势了,而冥冥之中,她也察觉到了对方嘴里所说的那一丝愈加剧烈的血脉感召。
唯一令她悔恨的是自己没有早一点下手,那时或许尚有一线机会。
千年行船一朝失意,威名赫赫的她——莎赫拉丝﹒绿度母竟被眼前这个弱如蝼蚁的小家伙算计了一回。
尖刺霎那散去,重新化成了那一副邪异的美丽面孔,只不过如今上面多出了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哀戚。
“故国已往,父死兄离,万物有托,余独无依,人生不如死,偏又被那贱人封印千年,上天入地,报仇无处。好不容易想出了一道脱身之法,却又被你这小家伙和那一位识破了!”
一缕凄惨之极的笑容陡然浮现在了莎赫拉丝﹒绿度母的绿面孔间,却透着几分令人心寒的诡异。
看她的表情,这一番话应是陷入孤独无助的绝境而真情流露,她口里提及“贱人”二字时,更是咬牙切齿,可见心底对此人的恨意早胜过滔天江水,无以复加。
柯里昂听得一呆,心神微微松懈之际,仿佛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莎赫拉丝﹒绿度母柔弱而带着一丝诱惑的声音此时又一次响起。
“年轻人,我种下的那一部‘摩耶须那弥识法’并不完整,若你愿意助我脱困,我可以将完整的法诀教给你,此外还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哦?不完整?”柯里昂如梦初醒,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是的。一旦脱困,我可以将你收为唯一的传人,将一身技艺尽数传承于你,到时整个无死之界岂不任你遨游,横行天下。”
莎赫拉丝﹒绿度母眼见柯里昂露出心动之意,又趁热打铁说了下去,后面的声音里又似含着一丝挑逗的羞意。
“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的一天,就算要娶我为妻也未尝不可。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亡父之灵发起毒誓。”
柯里昂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那一张幻化的小嘴吞咬自身灵魂的那一副恐怖画面。
“唉,女人,你脱困之时,我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娶你?那些承诺又如何兑现呢?”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嘲笑道:“娶你这么一个怪物?老爷我岂不要折寿数百年,还真把老爷我当作了没见过女人的雏鸟?女人啊,温柔听话才是最可爱的……”
莎赫拉丝﹒绿度母却似有些急了,立即辩解道:“年轻人,你误会了,我完全可以像你身体里的那一位与你选择共存,不伤及你性命丝毫。”
柯里昂仿佛根本未将这一段听进心里,他已然在思索着如何将完整“摩耶须那弥识法”从莎赫拉丝﹒绿度母嘴中骗了出来。
细细一想,他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打算,万一对方随便改动几处,自己不识真假,贸然修炼,岂不要走火入魔、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柯里昂给出了自己最后的回答。
“女人,在你和他之间,我宁可相信他,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蠢货?你选择相信他?”莎赫拉丝﹒绿度母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柔和的面容顿时狰狞了几分。
在几声似绝望又似无尽讥讽的尖笑过后,她满脸不屑地看着柯里昂,笑道:“你以为他把你当作自己人了?咯咯,有这件宝物在,你就算死上千百遍,他也可以毫发不伤。你的这具身体,最后还是他的!”
柯里昂一怔,虚幻的魂身颤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这一回他真的沉默了。
——原来自己一直是错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柯里昂有些艰难地仰起头,对着那张绿面孔认真说道:“我对恶魔大人忠心耿耿,与大人生死患难相共,相信恶魔大人不会这般无情地对待我!”
说完,他盘膝坐下,一心操控“灵魂天珠”,开始了“噬魂”炼化。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的那一番话,究竟是说给莎赫拉丝﹒绿度母听的?抑或仅仅是安慰自己,还是直接说给青云蚕茧中的那一位恶魔大人听的?
……
就在柯里昂与莎赫拉丝﹒绿度母舌枪唇战、互斗心机的时候,他所居住的那一间石屋外,半山腰上又飘来了一团淡淡的雾气。
这一次,这团雾气的距离似乎刻意隔得远了一些。
雾气之内,伊莲身披那一件猩红色的长袍,胸口开得很低,几乎可以看见上面一半的白肉,下方又似特意高高垫耸,如同异峰突起。
她远远地观望了半天,只见柯里昂埋首钻研,一直不曾抬头望过窗外。
一丝小小的失望在心间无声滑落,伊莲扶着半边脸,若有所思地想着。
“小家伙倒是挺勤奋,昏睡了一个月,爬起来就继续行动。可惜用了近半年时间,才破去了第二峰的阵图,真有点没用!”
伊莲轻轻咬着嘴唇,一时想不通上头的意思,数日之前,她终于等来了一份四个字的指令——“继续观望”。
“这算什么?”
她颇有怨气地沉下了眉头,又往窗户那边遥望过一眼,一边想着下一次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试探一下黑小子,或者直接掳回贝尔宫也行。
雾气终又散了,如同山间所有的雾气一样,被山风静静地吹散了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