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围一圈人被冲锤发出的巨响所吓到的时候，李景仁看着渐渐停下的冲锤，心中泛起了一种难以讲述出的复杂感情。带着着几分怀念，又含着几分诀别之意的心情，李景仁吸了一下鼻子，开口说道“运行的时间短了点，你们几个继续推一会，只有确定了这东西比较牢固了，才能真正的拿来使用。”
在那几个下人再度推动冲锤之后，李景仁从马车上拿出了一套牛皮的围裙和一双牛皮手套。当他正在往身上换这套牛皮围裙的时候，李孝恭带着一种有些出神的表情凑过来了，开口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那机器？”
李景仁手没停下，一边穿着围裙一边回答到“不错，这就是我说的机器，不过它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如今它是靠着人力进行推动，而我设想的则是在最大的传动轮上接上水车，靠水力来进行对钢铁的锻造。要知道人不断的抡着铁锤总是会变累的，而如果采用水力的话，那会节省铁匠大量的体力。”
“就这么简单？”李孝恭听着李景仁的回答，不禁有些发傻，从李景仁口中说出来的答案听着是如此简单，不过就是把人力换成水力罢了，这听着实在没什么难度。
穿好了围裙，李景仁抓起手套带上，随手抽出一把火钳，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自傲的笑容“当然了，听着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伯父，铁匠们落下的锤子可是稳定而迅速的，这机器应该怎么才能使它的锤头落下的速度和力量如同一个熟练的铁匠一样？还有如果要利用流速并不均匀的水力的话，怎么保证这机器上锤头的速度和质量？这就是设计机器时需要考虑的复杂问题了。”
李孝恭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眼前这东西绝对没有李景仁说的那么简单，原来是自己想茬了，没有想到这利用水力才是最大的难点。想通以后，李孝恭再看向李景仁时却被他吓了一跳。此时的李景仁穿着一身护住整个身体的牛皮围裙，两手带着一副宽大的牛皮手套，而他的脸上，此时正被一个黑黢黢的铁面具覆盖住了。
打量了面前的人两眼以后，李孝恭才带着一种满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景仁，你这身打扮……是要干什么？”
黑铁面具后，李景仁的声音嗡嗡的传了出来“哦，是这样的，今天不是要拿这个机器锻造一把刀吗？我手底下这些铁匠从来没接触过这东西，要是让他们上的话，估计把握不好力度，所以只能我亲自上了。”
“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啊！不对，别的好说，你脸上这面具是干嘛用的！”
李景仁抬手想挠挠头，但是手微微动了一下以后，就想起自己此时的这身装扮了，更何况手里还拿着火钳，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纠结，但是这表情也是被面具盖住没表现出来。
顿了好一会，李景仁这才回复到“这个面具……其实我也不想戴的，太累赘了。只是在铁匠铺那边的时候，有一次我亲手打铁时脸上溅到了火星，我自己是没感觉，但是回家后却被母亲发现了，对我是好一顿数落……所以说后来我再想亲自动手的时候，就一定要戴上这东西了，不把整个人护得严实点，被母亲发现了，那真的是让我受不了……”
听到回答，李孝恭不禁大笑起来，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李景仁的肩膀说道“哈哈哈！你这小子。行，那伯父今天便来看你大展身手了！”
李景仁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抬起手中的火钳，一下便插入了内部已经满是通红的小火炉里，再抬起来时，这火钳上已经夹住一块散发着白金色光芒的铁块。
这铁块是之前炉火刚刚生好时便投进去的钢锭，在这块钢锭投入炉火之前，李孝恭还专门接过手来看过。这块钢锭呈长方形，以钢锭的大小来说，能打上一柄小臂长的短刀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锻造时这钢材还多少会有些损耗。再说了，李孝恭也看到了，这块钢锭虽说不是什么劣质货，但是也算不上什么精钢。以他所见，这刀打出来后，刀身能有手掌长就不错了。
夹着这块钢锭，李景仁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这机器虽然是他所设计，所用的结构他也极度的熟悉，但是这毕竟是这冲锤的第一次测试，而且这些部件全部是靠人力打造出来的，有没有什么潜在的问题，自己真的不清楚。
狠了狠心，李景仁一把将火钳上的钢锭送到了锤头下。不断抬起落下的锤头与烧红的钢锭不断的碰撞，火花四溅飞射，李景仁看着在冲锤下开始变形的钢锭，心中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夹紧了钢锭，不断的在这冲锤的锤头下进行轻微的移动。若是他现在没有带着面具的话，那旁边的人一定会发现，此时李景仁的表情极度的专注，仿佛眼中只有了那块烧红的钢锭。
李孝恭等人自然是看不懂了，但是在旁围观的铁匠铺几人看着钢锭的迅速变形，一个个都开始接耳的进行讨论，几个年轻一点的少年看到这个情景都发出了短暂的惊呼声。
看着这几个孩子，李孝恭有些好奇，问向之前回答自己问题的稳重少年“这几个孩子在叫什么？”
二狗子此时正有些出神的望着李景仁的身影，被李孝恭这么一大段也是一愣“抱歉，大王您刚刚说了什么？”
“哦，我刚刚看这几个孩子惊呼，这是有什么问题吗，这几个孩子在叫什么？”
二狗子有些不舍的看了冲锤一眼，方才转身答到“大王可能不知道，公子将这烧红的钢锭放在那个大家伙上以后，这一次锤子的落下就相当于我们这帮铁匠落下好几锤的效果，而且那个大锤子落下的速度，也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情。他们几个估计也是在惊叹这钢铁锻造的速度之快吧。”
李孝恭点了点头，就对着二狗子说道“呵呵，我知道了，你继续看吧。”
钢锭渐渐的延展开来了，在那钢锭拉到了一个合适的长度之后，李景仁迅速的将钢锭扯出，转身又将钢锭插回火炉。
在盯着炉中重新升温起的钢条时，李景仁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机器那边可以先停下来了，你们先歇一会，后边还要将钢锭不断折叠锻打，你们最好保持好体力。伯父，还请你再叫几个人来，我必须保证我这冲锤在锻造时能有均匀的速度。等现在这几个人累了以后，或许一会还需要人来进行替换。”李景仁的这两句话说的一点感情都不带。看着李景仁的面具，李孝恭突然觉得此时的李景仁仿佛如同那台他设计的机器一般，坚硬却又十分冷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