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礼物。”
灯小芯一脸苍白，正色道。
沈欢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一天，你能循着这礼物找到我，我也可以循着这礼物找到你；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希望……你能记得我。”看着沈欢，灯小芯静静说道。
“我一定会来……看你……和你奶奶！”沈欢发誓，可声音却是艰涩无比。
灯小芯笑了，灿烂的笑容，却让沈欢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我能叫你大哥哥吗？”灯小芯问道。
沈欢点点头，“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妹妹，唯一的小妹妹！”
“现在，我把奶奶的礼物给你，大哥哥你把眼睛闭上，会很疼的。”灯小芯伸出一根手指头，对沈欢说道。
沈欢再次闭上眼睛。
纤细白嫩的指头点上了沈欢的眉心，之后，脑袋里一阵肿胀，一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让沈欢全身颤栗！
沈欢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可随着这疼痛越来越深，仿佛连灵魂都被一块块的撕裂，沈欢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似乎一直在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好似在梦中，可分明的，沈欢又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全身上下，无一不疼。
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依旧是黑暗，无休止的黑暗，似永远没有尽头。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沈欢记起了那个蓝色的气泡，而现在，那个气泡已经不见了。
“真的是……一个梦？”
他又记起那个小院，记起了那个老奶奶，还有……那个小女孩，那个叫灯小芯的小女孩……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无边的黑暗，沈欢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如同已经成为了黑暗的一份子。
似静止一般的坠落也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当沈欢再一次疲惫，准备闭上眼睛静静睡上一觉的时候，黑暗开始变淡。
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一道明亮而强烈的光线从一条缝隙里透了进来，像是被这道光线所牵引，沈欢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
光线中，沈欢闭上了眼睛，从黑暗到光明得有适应的过程，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试着睁开了眼睛。原以为此刻会是艳阳高照，谁料想，眼中所见，竟是漫天的星斗。
漫天的星光中，沈欢看到，自己似乎又要落在谁家的屋顶上。
……
方老实人如其名，十里八乡，鼎鼎大名。
方老实曾经赶县城的时候，捡到过一个荷包，荷包里有铜板散碎银子累积近二两，便手拿荷包守在原处等候失主。
一外地人从此经过，见此，便道这荷包是自家掉的。
方老实问：“如何证明这荷包是你的？”
外地人回答道：“我那荷包是绿颜色的。”
方老实一看拿在手里的荷包，果然。
方老实又问：“你这荷包里都有什么？”
任人一看就知道，那荷包只能装一些铜板和散碎的银两，于是那外地人答道：“我这荷包里装有一些碎银和铜板。”
打开荷包，数数。方老实问：“你这荷包里是不是有碎银一两六钱？”
外地人点头。
再数。又问：“是不是还有铜板八枚？”
外地人再点头。
“那便是你的。”
方老实道了一声，便将这荷包交与外地人。等到真的失主找来，外地人早已不知所踪。此事传开，一时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方父在世时，方家也算家道殷实，为方老实娶一小户人家之女邵氏。方父在世时，这邵氏倒也本分，温良谦恭，恪守妇道。
方父一去，邵氏便露出原来本性，三天两头，娘家便会来人请求借贷。初始这邵氏还会向方老实央求一番。自家女人的娘家人，方老实自然大方，甚至连欠条也不讨要一张。
无数次之后，邵氏娘家再来人时，邵氏便不再与方老实商量，自作主张，无论多少，一概答应。久而久之，方家的财产便改作姓邵，方家祖上产业就只剩下三间大瓦房。
某一日，不知何故，邵氏与娘家人生出嫌隙，邵氏便让方老实上自家娘家讨要往日所欠。一无凭，二无据，邵氏娘家人当然不会认账，就是旁人想帮忙，也无从着手。
借出去的钱讨要不回来，自然引来邵氏的一通谩骂，什么“窝囊废”“败家子”之内的，一股脑儿全安在了方老实的头上，全然忘记了，所有这些都是自己当初种下的恶。
似乎是方老实的窝囊与败家，让邵氏找到了借口，从那以后，邵氏开始整天的招蜂引蝶，勾三搭四，浑然不把方老实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人，都是有血性的，不过是多少的不同罢了。
日积月累，方老实终于爆发了，就在今天晚上，他决定将那个贱人送去归西。
手握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方老实站在自家屋子的门口，低头默念，求了一番列祖列宗的宽恕和保佑。
抬起头，方老实手提菜刀，正准备进屋，将屋里的那对奸夫**手刃刀下的时候，就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轰然砸在那对奸夫**睡的那间屋的屋顶上。
“谢谢老祖宗！谢谢老祖宗！”
方老实扔掉手里的刀，赶紧跪地磕头，向冥冥之中的列祖列宗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敬意和谢意，然后方老实又重新提起扔掉的刀，一头冲进了屋——要是那对奸夫**没死，手里的刀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要是死了……方老实决定把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东西供起来，不管是什么。
进了屋，就见那屋顶被砸了个窟窿，窟窿下面正好是张床，床已经被砸塌，床上的两个人，看那模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不对，床上怎么会有三个人？
方老实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借助头上的星光再看，果然多出一人来！
“这人怎会从天上掉下来？”方老实没想明白。
想到刚才自己的许诺，方老实扔掉手里的刀，赶紧上前，把多出来的那个人从床上弄了出来。
屋里黑暗，虽有星光也看不太明白。抱着这个人的时候，方老实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很碍手，等把这个人抱出屋，放在桌上，点燃油灯一看，方老实猛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叫出声来。
就见这人身上插着数把兵刃，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流了出来。
“莫非天上也有人在打仗？”方老实朝屋外的夜空望了望，嘴里喃喃道。
壮着胆子摸了摸这人的鼻孔，有没有鼻息方老实也不敢确定，又摸摸这人的胸口，方老实感觉到了一些微弱的心跳。
“这人竟然还活着！”方老实惊叹一声。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不死，在方老实看来已经是奇迹了，从高高的天上落下来，竟然还没有死，这就不是奇迹两个字就能说的过去的，而是神迹！
在方老实看来，这人要么是受了上天的眷顾，要么就是命硬，连地府里的阎王爷也畏惧他三分。
惊叹过后，方老实又开始发愁。人没死，他就得救，再怎么说这人对自己也有恩，更何况他还许下过承诺。可现在他连一分银子都拿不出来，又拿什么去请郎中。
想了想，方老实决定去找村西头的刘老汉来试试。刘老汉虽然不是郎中，却在军营里当过几十年的兵，历经大小战役上百次，受伤无数，正所谓久病成良医，说不定这刘老汉就是一位不露真相的良医。
刘老汉很快被请了过来。
如此多的兵刃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是身经百战的刘老汉，以前也只在死人身上看到过，而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还活着。如此奇异的事情，刘老汉自然要啧啧称奇一番，再是感叹一番。
“还能不能救活？”方老实巴巴地盯着刘老汉，问道。
“能！绝对能！”刘老汉言语笃定，自信满满。
“你……你不会骗我吧？”自信的刘老汉，让一向老实的方老实都变得不老实起来。
“就你方老实，还需要我骗？”刘老汉很是鄙夷的睥了方老实一眼。
“那得花多少银子？”方老实又问。
“不要银子！”刘老汉很是大方地说道。
“去，装一罐香灰过来。”见方老实一副心中没底的样子，刘老汉也懒得跟他多说。
方老实家就剩瓦房三间，其中的一间，便是供奉有方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方家历经数代，本就富裕，香火从未断绝过，香灰自然不少，满满十几大坛，足有数万斤之多。
盛来一罐香灰之后，目瞪口呆中，方老实第一次见识到了刘老汉“医术”的神奇。
就见刘老汉一把拽下那人肋下的断剑，然后掰开伤口，一把香灰撒了进去……
“我跟你说，人这东西，就是贱！你要好好侍候着，他不是这有毛病就是那有毛病，就像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太太小姐。可你看咱们这些苦命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年到头屁事都没有，这就是贱！贱命贱养，贱病贱医……”
刘老汉一边施展他的“医术”，一边向方老实讲解他这数十年来的人生感悟，当然，也少不得将自己的曾经的光荣与骄傲拿出来向方老实夸耀一番。
很多年之后，每次方老实向满堂儿孙讲起这个夜晚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长有一个酒糟鼻，总爱絮絮叨叨并且自信满满的刘老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