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参天的森林下,惨白色的身影像是瀑布在山涧里喷发!
无数白色的人影在密林里狂奔,浩浩荡荡,急速地像大洪水或是雪崩从山顶上滚下!无数踏地的声音汇成震耳欲聋的轰响,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吸引了他们,那些白色人影在向直升机的方向冲来,好像饿了十天的狮子在追逐肉。
他们的速度快的惊人,李隆桦甚至无法将目光锁定在其中某一个身上,因为只能看到一大片激流般的残影!他们只是奔跑,声势浩大地却像有千军万马在全力冲锋!
那些白色人影的眼睛是炭火般发亮的红色,千千万万的红色眼睛在黑暗里燃烧,看上去像赤壁之战遮天蔽日的流火箭,又像是火红色的马蜂群在狂舞!红色的光点漫山遍野,黑暗的山岭似乎都因漫山遍野的红眼睛而燃起了大火!
“总部总部!!这里是一号机!遭遇大量不化骨!遭遇大量不化骨!”尹梦诺歇斯底里地在狂风中对着对讲机大喊,机舱门打开后四面八方都是螺旋桨的轰鸣,尹梦诺不得不拼命大喊,“敌人数量无法预测!申请所有直升机支援!需要大吨级航弹!重复!需要大吨级航弹!”
“五秒进入射程!作战组准备!!”机舱广播里传出飞行员近乎疯狂的呐喊。
李隆桦脑门上的汗淋雨似的涌了出来,李隆桦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岩浆一样滚烫,浑身的肌肉都剧烈燃烧起来!李隆桦筛糠似的打着哆嗦,心脏狂跳地简直马上就要爆炸!
妈的怎么会这么大规模!敌人多的岂止看起来像潮水,简直******是智利大海啸!!我们是来送死的吗?!这些敌人起码得有五个师!拍丧尸片也没这么大阵仗!
李隆桦后悔到了极点,一边飞快地拧着罐头炸弹的盖子做准备,一边暴躁地骂骂咧咧。
李隆桦恨不得今天早上出门时就被车撞断腿,那样自己现在就不会在这地狱上空了。虽然直升机飞在高空,可李隆桦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只觉得崩溃又绝望。下面汪洋大海般的苍白鬼影,无数的丧尸在奔跑,地震般轰轰作响。对比之下,直升机在空中显得无比渺小,好似暴风雨呼啸的黑夜里,汹涌咆哮的怒海上空飘着的一片风筝。
“五!”广播开到了最大音量。机长喊着开火倒计时。
“戴上耳机,有事对着麦克风说话!飞机上的这挺机枪是 m134的 gau-2 b/a型改装版,开火后一秒出膛九十发子弹!!不戴耳机你会震耳聋!”尹梦诺用力拍李隆桦和幽婉后背,递给两个人两副射击降噪耳机。
“四!!”广播里机长喝了酒似的嘶喊。
李隆桦和幽婉手忙脚乱地带上耳机,螺旋桨的轰鸣声一下子小了很多。李隆桦和幽婉满头热汗,拼了命地拧箱子里的罐头盖。短短的时间已经有六十几个炸弹解除了保险,李隆桦把这些炸弹堆在箱子边,一拉引线就能砸下去。
“三!!”
每个人的心脏都打鼓似地狂跳。所有人屏息凝神,咬着牙盯着逼近的白色海潮,黑暗的地面上,成千上万的红眼在森林里发出火星四溅般的光。
“二!!”机长嗓子已经喊哑了。
李隆桦没有听到“一”字,操着机枪的岱森达日突然开火了!!扣动扳机的刹那,黑粗的枪管炸了膛似的猛叫!尽管戴着厚厚的抗噪耳机,李隆桦仍然觉得耳朵快要被挤爆了,机枪的响声轰鸣地像是有人在耳边撞钟!岱森达日狂吼着猛转机枪,一米长的枪火从机舱猛喷出去,昏暗的机舱顿时像点燃了篝火般明亮!李隆桦克服枪火的刺眼,转头向机枪看去,枪口直喷出长烟,六根枪管车轮似的飞转,炸开的白色枪烟简直像是飞机油箱被导弹击中了!
弹壳疯了似的在机舱里弹跳,冰雹般哗哗作响,几秒钟的时间机舱内堆积的弹壳几乎没过了李隆桦的鞋面!
岱森达日操纵的机枪是m134的加强版,这种速射机枪最高射速高达6,000发/每分钟,也就是几乎变态的一秒一百发。开火后短暂的十几秒内,蹦跳的弹壳已经堆满了机舱地板,开始泄洪似的涌出飞机,哗哗作响地向地面坠落。
森林里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刺耳地像是有一千一万的恶鬼在狂叫。那是丧尸群中弹的惨叫。
飞泄的子弹暴雨般砸入敌群里,腾起的沙石和四溅的血肉满天飞舞。岱森达日开火的一霎那就有十几个白色人影爆出血雾,多米诺骨牌般扑倒在地。
李隆桦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机枪火力网下车碾荒草般倒下的人影。成百成百的白色人影被打倒,可后面浩浩荡荡的同类仍越来越快地冲过来。
尖叫声像切割钢筋般刺耳,山谷里人山人海的都是白色的影子,他们疯狂地尖声嘶叫。尖叫声直冲漆黑的高天。他们似乎无所畏惧,枪林弹雨从天而降,周围的同伴像被割草机收割般大片大片地倒下,可他们仍不知死活地向直升机冲锋。
越来越近了。
“李隆桦!!”尹梦诺转头大喊。
引线拉开的嗤嗤声立刻响起,十几个玻璃罐头里火星飞溅,李隆桦猛地推了一把,将十余个炸弹推进飞机外的狂风里。
炸弹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在直升机下的地面上猛撞在一起!
巨响像是滚雷,炸弹在地面上爆发出冲天的火光。气浪掀翻了大片的丧尸,玻璃碎片和铁钉如子弹般横飞乱窜。白花花的丧尸群倒伏一片,还没有反应过来,更多的炸弹接二连三地拖曳着火星砸在地面上,轰响不断。
尸潮进入霰弹枪射程了。尹梦诺从岱森达日后背抽出粗长的黑霰弹枪,熟练地抵在肩上向地面开火。
金属风暴在高空中泼洒,大片大片的丧尸被打翻在地。尹梦诺甚至不需要瞄准,因为满地都是尖叫疯跑的丧尸,人头攒动数不胜数,简直比地上的石头和草还要多。
尹梦诺心急如焚地咬着银牙放枪。但越是开火,尹梦诺越着急。因为虽然每一次开火都有七八只丧尸翻倒在地,但周围混乱的尸潮很快会填补这些死去的丧尸。山谷里的尸潮实在太多了,子弹打进去就像石子入海,顶多泛起一丝水花,随后完全没有用处。
精卫填海,尹梦诺脸色发白,脑海里蹦出了这个词。直升机虽然一直在向下倾泻子弹,不时还有成堆的炸弹在地面开花。但直升机的攻击在汪洋般的尸潮群里看不到任何作用,这种攻击仿佛精卫填海,丧尸们似乎嗅到了同类的血味,反而越冲越勇。
可尹梦诺没有停止开火,虽然这样开枪似乎没有用处,但没有用处又能怎样?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精卫填海也得填!
机舱里枪弹飞泄炸弹乱扔,驾驶室里的直升机机长也非常聪明。见丧尸群只是一味的追逐直升机,机长开始猛转飞机的方向,带着地面上洪流般的尸潮离开森林,向没有树的开阔地冲去。
空对地射击,树会成为尸潮的护盾和保护伞,大大削弱子弹的威力和命中率。
李隆桦扔炸弹扔的手指酸痛手腕抽筋,但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好在现在扔炸弹不需要考虑瞄准,满地都是一窝蜂的丧尸,随便扔下去都能炸翻一大片。
经过了刚开始的慌张,李隆桦渐渐镇定下来。因为李隆桦发现,虽然地面上声势浩大,但那些丧尸群除了追逐空中的直升机,似乎没有任何办法。李隆桦转而有些担心很快就会到来的地面部队,尸潮泛滥成灾,飞机上的人可以一个拉升逃走,地面上的人可无处可逃。
如果周围有人类,李隆桦毫不怀疑尸潮会涌上去把他撕成碎片。这几分钟李隆桦一直在扔炸弹时观察地面上的丧尸群。李隆桦毛骨悚然的看见,炸弹把一些丧尸炸成碎肢时,周围的丧尸会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吞吃死掉的同类。李隆桦怀疑这些丧尸拼命地追逐直升机,是因为直升机上有几个新鲜人类的气味。他们似乎极其饥饿。李隆桦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脊线,汪洋般的尸潮竟然不见尽头。
李隆桦头皮发麻,若是自己这群人掉进地上,恐怕还不够尸潮塞牙缝的。啊不,只要每只丧尸舔一口,飞机里这几个人恐怕照样连渣都不会剩。
“卧槽地上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李隆桦叼着嘴边的麦克风大吼。
“全是不化骨!”尹梦诺吼着,打空了霰弹枪里最后一发子弹,随后狠狠把霰弹枪扔下去。
霰弹枪从高空直坠下去,还未落地,一窝白色的爪子猛跳起来,在半空中疯抢霰弹枪。丧尸们像抢夺肉一样争抢霰弹枪,它们力气大的惊人,钢制的枪管在它们的尖爪下像面条一样柔软。霰弹枪落地时就已经被撕成碎铁。
“不化骨又他妈是什么?!我看着它们像丧尸!”李隆桦咬着麦大喊。
“不化骨是丧尸的一种,但比丧尸凶猛的多!不化骨牙齿咬合力有二百九十多公斤!身体骨骼更坚固!你可以理解为丧尸是猫科动物,不化骨就是猫科里的狮子!”岱森达日插进话来,他已经完全红了眼,机枪已经过热,岱森达日抱着机枪,觉得烫得像抱着火炉。
“不化骨是狮子,那人类在猫科里相当于什么?”李隆桦一边问着,扔下最后几颗炸弹,随后一脚把炸弹箱踢出去,大吼着补充,“没炸弹了!”
“人类相当于小猫咪!你家隔壁邻居老奶奶最爱的那种杂毛小猫咪!不化骨是美洲狮!”岱森达日呐喊,“没炸弹了就坐在一边看看景吧!机枪弹快打空了!打完我们就撤!”
李隆桦抓住机舱门,坐在满是弹壳的地板上喘着粗气。幽婉背靠着自己的后背坐在后面,两个人累的胳膊抽筋。
李隆桦觉得毛骨悚然,不化骨如果相当于美洲狮,人类仅仅是猫咪?李隆桦不敢想象有人遇到尸潮会是什么后果。
“对不起。”幽婉忽然在耳边说。
李隆桦愣了愣,扭头看着幽婉。幽婉眼圈通红,似乎受到了过度惊吓。她愧疚地看着自己。
“没事。”鬼使神差地,李隆桦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发出来。李隆桦淡淡地说。
李隆桦低头看着地面上涌动的尸潮,心脏怦怦直跳。无数红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像是燎原的大火。直升机已经把尸潮带到开阔的草地上,大群大群的不化骨追逐着轰鸣的直升机,混乱地在草地上跑过。它们跑过的地方草皮粉碎泥土翻开,留下遭到轰炸一般狼藉的地面。
山岭上被机枪打死的不化骨越来越多,尸体被同伴踩得粉碎,血液崩溅开来,嗅到血腥的不化骨开始疯子一样抢夺同类的尸体,随后聚集在一起,像恶狼一样撕咬吞吃。看着地面上大群吞吃同伴的不化骨,李隆桦觉得冷汗像是泼在了后背上,李隆桦直想发抖,眼神里跳动着深深的恐惧。
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亮起,不是在地面,而是在天上!
李隆桦抬起头来,突然发现远处的夜空里亮着红光,密密麻麻,像发亮的蜂群。
蜂群和直升机同一高度。
李隆桦觉得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李隆桦眼里泛起极度的恐惧,李隆桦忽然意识到了那些空中的红光是什么!
“尹学姐!!十一点方向!不是地面!在天上!那里有飞着的不化骨!!!”李隆桦觉得心脏简直要停跳了。
尹梦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一道炮弹般的白影猛冲而来,如同飙射的导弹!!白影击中了飞机尾翼!
“轰!!”震耳欲聋的巨响,飞机里的每个人都感到直升机猛烈地颤动起来。飞机尾翼被撞得粉碎,喷出烈火。火光照亮了天际,浓烟像一头巨兽扑进了机舱。李隆桦险些被直升机的巨震甩出去,火星和无数碎裂的零件泼到脸上。李隆桦感到脸上和脖颈传来刺痛,鲜血淋漓。
“尾翼被击中!尾翼被击中!准备迫降!准备迫降!!”广播里机长像磕了药似的疯叫。驾驶室里各个仪表闪烁着红灯尖叫起来。
狂风像暴雨似的灌进机舱,机舱壁起火了,火星直蹿。直升机拖着浓烟和火焰向地面冲去!!
李隆桦觉得这次心脏真的要停跳了。这次真的坠机了。直升机猛震的瞬间,李隆桦清晰地看到一个白影向飞机尾翼撞来,血管模糊的黑色双翼,腐肉般的白色身躯,眼睛里的红如火苗般流动。
那像是一个恶魔,撞上飞机,将众人从天上拖入地狱。
所有人都疯狂地大叫起来,濒死的尖叫。飞机无力地轰鸣,狂风在耳畔咆哮。幽婉的眼泪飞到了李隆桦的脸上。机枪从开着的机舱门甩进狂风里。
驾驶室里,飞机驾驶员嘶吼着,手臂青筋暴起,正拼命拉着操纵杆,试图让失速的直升机迫降。
但迫降又有什么用呢?飞机即使迫降成功也会落在尸潮里。所有人都会成为不化骨的甜点,被撕扯的粉碎。李隆桦甚至能想象到密密麻麻的不化骨们抢夺自己的头骨。
“报告总部,一号机坠毁,作战组四人牺牲,驾驶员两人牺牲。完毕。”最后的瞬间,李隆桦在一片混乱里,听见尹梦诺对着对讲机平静地说。
李隆桦转过头,看见尹梦诺含泪闭上了眼。对讲机从她手中脱落。
一切都结束了么?
直升机以极高的速度砸向地面。
震耳欲聋的巨响。李隆桦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