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厕所内。
李隆桦正拔开一个玻璃瓶牛奶上的木塞子,毫不怜惜地往洗手池里倾倒牛奶。这瓶牛奶是派珀在吧台买的,四百块钱。李隆桦以为派珀买了牛奶是想给苏芷萦,没想到派珀拉着自己跑到厕所,让自己把牛奶倒空,把玻璃瓶洗干净。
李隆桦哗哗地倒牛奶,觉得自己也是当年万恶的资本家,把成车成车的牛奶倾倒进河里。
派珀在一边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你他妈在干什么?”李隆桦手忙脚乱地洗刷玻璃瓶,看着旁边摆弄手机的派珀。
“呼叫支援。”派珀头也不抬,焦急的皱着眉头,继续在手机屏上打字,手指像是抽筋了一样颤动,“一会儿我去见老板,先跟他谈价格,把苏芷萦赎出来。要是他死活不给,我就强行把人抢出来。”
李隆桦一边刷洗玻璃牛奶瓶,一边在心里感叹派珀的疯狂。强行抢人?这作风是古代山匪抢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吧?可山匪抢压寨夫人都要慎重考虑,四处打听加多次考察,权衡哪个女人最适合抓回来压寨。可派珀呢?从见到苏芷萦到现在总共没有四十分钟,就已经决定不惜一切强行抢人了么?
还有苏芷萦,李隆桦多年以后也看不透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很长时间后李隆桦回忆这个疯狂的日子,想起充满纸箱子的那个水泥小屋里,初次相见的男生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疯狂一把,砸钱掏枪把女孩抢出来。女孩也决定疯狂一把,信任一个自己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两个人都眼眶通红,相对而坐地低着头。像两个被冤枉而关进囚笼的犯人在互相怜惜。李隆桦想破头也不明白,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苏芷萦她怎么就敢豁出去跟着派珀呢?
“你哪来的支援?”李隆桦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学院的校友们会支援我。”派珀仍然飞快地打着字,断断续续地说,似乎他忙于求援而腾不出脑子和李隆桦说话,“我是学生会副主席,我经常死缠烂打副校长让全年级同学公费旅游。我独自出去旅游时,还会给整个年级带回来土特产和礼物。我到处问问,我天天带着同学们浪,应该有几十个学生来帮忙不成问题。”
“瓶子刷完了,你要干什么用?”李隆桦拿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瓶,李隆桦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往瓶里撒尿。”派珀对李隆桦说,继续头也不抬地打字。
“什么?”李隆桦疑惑的皱起眉头。
“快点儿!解开裤子,往牛奶瓶里撒尿!”派珀着急地重复了一遍。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的十分清晰。
李隆桦迟疑了两秒,还是箭步冲进男厕所里,拉下裤子开始往玻璃瓶里尿尿。李隆桦其实已经憋了半天尿了,因为派珀马不停蹄地追女孩,李隆桦不知不觉已经忘了自己憋了一肚子尿这事。
“呐,新鲜出炉的童子尿。”李隆桦提上裤子,举着一玻璃瓶尿液,献宝似的递给派珀。李隆桦想看看派珀要一瓶子尿干什么?是一会儿谈判不成就把尿泼到老板脸上吗?考虑派珀平时贱兮兮的嘴脸和偶尔流露的匪气,泼尿这种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你得多喝水啊。”派珀喃喃地说,接过了玻璃瓶。玻璃瓶里李隆桦的尿液十分浑浊,颜色要多黄有多黄,像是花生油又像是红牛。
派珀把一部分尿倒进了洗手池里,又打开水龙头,往玻璃瓶里的尿掺了些水。派珀像一个做实验的化学家那样举起瓶子,像摇晃试管一样轻轻摇了摇牛奶瓶。牛奶瓶里的黄色变浅了许多。派珀又掺了两次水,把尿液变成香槟般的浅黄色。
“你到底在干嘛?”李隆桦迷惑了。派珀小心翼翼地调试瓶里的……尿,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一点马虎,像是古代道士在调控着精密的配方炼丹。
“硝化甘油知道什么颜色吗?”派珀把玻璃瓶外壁残留的尿冲洗掉,把木塞子塞在瓶口,“就是瓶子里这种颜色。”
“硝化甘油?”李隆桦更加迷惑了。
“走吧走吧。”派珀把装着兑了水的尿瓶子塞进裤兜里,拔腿冲了出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派珀和李隆桦又开始了奔跑。跑姿像两只追逐猎物的獠狗般不雅。很快派珀就遇到了第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派珀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服务生的去路。
“带我去见你们老板。”派珀从兜里掏出一打美元放在服务生托盘上。派珀表情坚硬又狰狞,像是来找仇家复仇。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服务生,像是军队长官威严地下命令。李隆桦很少见派珀用这种冷硬地像冰块的口气说话,派珀平时总是懒懒散散并且贱兮兮,像个街上乱逛的流氓。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老板一般不在这里。如果您有需要……”服务生还没说完,派珀突然一记直拳把他打翻在地!放着盘子的托盘砸在地上,盘子粉碎的响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周围的食客们纷纷转过头来,吃惊地看到地上打碎了一地盘子,一个美国佬正猛踹躺在地上抱头的服务生,动作之狠简直像步兵在战场上杀人!
“妈的!别浪费我时间!带我去找你们老板那个混蛋!”派珀凶恶地把满头是血的服务生从地上揪起来,有些疯狂地咆哮。李隆桦看着派珀狰狞的表情,意识到他气疯了。苏芷萦被奴隶一样囚禁在这里,派珀因此气疯了!
服务生被派珀踹的头破血流,满头的血像十几条小蛇一样爬下脑袋。服务生显然被派珀打懵了,头上刀割般的伤口,他疼的直掉眼泪。
服务生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托盘,唯唯诺诺地开始在前面领路。在这种高级餐馆做服务生是很体面的工作,接待的是各种光彩夺目的绅士名媛,绅士名媛们对服务生往往都很客气,还有成百上千的慷慨小费。可服务生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遇到派珀这种疯狗般的客人,像疯狗一样进攻和殴打自己,把自己打得满头流血。服务生怕了,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服务生带着派珀和李隆桦,东转西转。服务生一直紧紧地捂着头,躬腰缩脑地往前走,像个被小霸王欺负的小孩,似乎生怕派珀再次突然从背后殴打自己。
“妈的快点儿!”派珀狠狠一脚踹在服务生屁股上,像是在踢一头挡路的猪仔,踹的服务生一个趔趄。疼的面孔扭曲。
服务生立刻加快了步伐,可他又不敢走的太快,怕派珀跟不上而殴打自己。但他一走慢了,又怕派珀嫌自己慢而猛踹自己。快也不是慢也不是,服务生捂着血淋淋的头,提心吊胆时快时慢地走着,生怕冷不丁又一脚踢在自己身上
服务生快哭出来了,做服务生这么多年就没现在这么委屈过!派珀就他妈是个人渣!
长长地木楼梯出现在远处,服务生带着哭腔回头,“那个楼梯上去有个门,那里是我们老板办公室,你们自己上去吧,我们老板在不在就不关我事了!”
“好,你滚蛋吧!”派珀说完,又突然伸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服务生。服务生试图挣脱,但派珀血管暴起的手有力的像是铁钳。
“还有什么事吗?”服务生都快哭出来了。
“你是曰本人吗?”没头没脑的,派珀又问了这么一句。
“我家乡是名古屋……”服务生小声说,似乎生怕自己回答错了会挨打。
派珀突然一把夺过了服务生的托盘,把之前自己拍上去的十几张美元抢走,塞回裤兜里,“那就不给你医药费了!欺软怕硬的东西!一个子儿也别想要!滚蛋吧!”
服务生夹着托盘跑远了,白色的制服上滴滴答答都是血迹。李隆桦看着他抹着眼泪的背影,觉得他像个流浪街头又被踹伤的狗,可怜兮兮。李隆桦心说派珀真是恶霸,人家出来打打工端个盘子,何必打得这么皮开肉绽呢?
派珀沉重有力地踩着木楼梯,像军队冲进民宅一样上楼。气势汹汹。李隆桦跟在他后面,觉得他身上升起刀枪剑戟般的愤怒。
服务生没有撒谎。一扇古朴奢华的雕花木门虚掩在楼梯尽头。花纹绮丽繁杂,木头有着隐隐约约的香,必须是最顶级的老木匠全力打造数月,才能造出这样的华美的木门。这扇门的精美也证明着坐在房间里的人地位的尊贵。
派珀毫不犹豫地推门冲了进去,气势像是骑士进入会战的战场!他要在这个房间里抢回心爱女孩的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