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凉寂被皇帝的寝宫的设计震惊到了。倒不是说装饰的有多华丽，想法有多新颖，设计有多别具一格。仅仅是因为青纱帐跟着珠玉帘，底下却是好几层台阶。多数人只注意到如何掀开帘子，而忘记专注于脚下。
皇上从小在水深火热之中成长，又因先皇宠爱有加，可能防备心也比平常人多，更谨慎些。所以这么一层台阶，自然对付不了他。也不至于难看的摔倒。
姞于归一直都健步如飞的，台阶有和没有都一样。
平日里怕是苦了那些太监宫女，又不敢声张。
他轻轻地掀开珠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正对着的，是皇上平日浏览的书籍。床榻在左边，批阅奏折在右边。仔细看了就会知道，那些书，不过是无聊至极大发时间的闲书罢了。真正有用的，“那些，朕早就烂熟于心了。”
固凉寂拐进去，也没有成片的太医待命。连贴身的太监都在门口守着，床帘拉下来，里边看不清楚。他只能凭着退落在地上的衣物，可以判断出姞于归在里面。
薄荷绿的蚕丝裙。还是他一个月前叫裁缝赶了十天十夜赶出来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穿，早上起来，他特意放在床头的。
可现在，竟然合着明黄绸缎散落在这地段不菲的宫廷之内。准确来说，是龙床前边。
你叫他作何想法。
他的十根手指都在颤抖，他恨不得拿过龙架上的宝剑，将这屋内的一切稀世珍宝砍了去。
古铜色的脸颊上，一颗颗大粒的冷汗划下。他的脸变得通红。后背似有无数只蝼蚁在撕咬。
左手几乎可以听得见骨骼交错的声音，右手颤颤巍巍，直接刚碰到帘帐，就是一个惊悚的寒颤。
他缓慢的，朝右划开。
呼吸像是被压住了，鼻子和嘴巴都被堵牢，他迫切地寻求生的希望，想要大口的呼吸。可好像，他已经失去那个功能了。胸口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双眼被针刺地血淋淋。
龙床上的两人睡得异常安稳，呼吸均匀。不一会儿男子动了一下，将怀中的女子往身边带了带，被子偏移，男子抓在女子胸膛上白皙的手背可看的一清二楚。
固凉寂甚至都以为自己长了透视眼，被子下的两人一览无余。
他的眼角流出血来，左胸膛被一点一点的撕扯成碎片。
他踉跄地退出去，差点撞倒了地上的花盆。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忽然想起汪洋与对他说的事，当初姞于归在小木屋里见到固凉勍和仇诗雨，也一定是他现在这样吧。心痛欲绝，肝胆欲裂，五内俱崩。
“呵，”他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想要放声大笑。
眼泪从眼角一点点的划下，他在心里默念，我也终于明白那种感受了。
“唔。”一双熟悉的鞋子驻在他身侧，整个人俯下身来，捂住了他的嘴。
固凉寂想起那个夕阳西下，自己都以为要中毒身亡的时候，姞于归的出现，就像是阴暗里的一丝阳光，照亮了他整个生命。岁月静好。
他一骨碌地爬起来，凝视着眼前如玉一般女子的身躯。长发遮住了重要部位，她还没来得及套上衣衫。睫毛上的泪珠还没完全褪尽，白皙的脸庞上还挂着未尽的泪痕。
固凉寂的心倏忽地疼了，他脱下身上的长衣，想要披在她身上，却被姞于归狠狠地瞪了回去。她伸出手，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出去。
固凉寂抓了她的手，她挣开。他仍旧不放弃，她封了他的哑穴，继而用内力将他打成内伤。不得不放。
姞于归掀开床帘，趴回了固凉勍的怀里。
她闭上眼睛。她知道，不远处有一双如鹰隼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可她不能心软，再次抬了手，示意他离开。
知道很久很久之后，固凉寂才肯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去，她放下紧绷的神经，眼泪嘀嗒在固凉勍的胸膛。凉凉的，让对方在梦里抖了一抖，裹紧了被子。
除此之外，固凉勍的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好像二十多年来，只有这一觉是安稳的。尽管现实依然残酷无比，可是梦境太美了，他不愿醒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