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沙哑、甚至是带着几分吃力的声音在顾淑悦的身后响起来。
那道声音很轻,很低。
似乎是费尽了说话者全部的心力。
如同破锣一般。
难听又刺耳。
可是落在顾淑悦的耳中,她却是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惊吓,惊悚。
无边无尽的恐惧中,顾淑悦猛的回头。
她带着惊吓的双眸撞入一双似笑非笑,幽深如星海的眸子。
那双眸子的主人此刻仍是躺在床上。
可是,她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就那么有些无力的勾了嘴角,歪了头,透着一丝俏皮的看着她。
她说,“淑悦,你这是做什么呢?”
顾淑悦差点没被这一幕吓的给从一侧的地下跳起来。
“你你,姐,你醒了?”
“是啊,我醒了,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眼看着顾一念不依不饶的,顾淑悦心里头恨恨的诅咒了两句,脸上却是尽量摆出副镇定的模样,“那个啥,姐,我就是过来看看这些数据,想着回头到家里百度搜一下,看看你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如同医生所说的那样好转,姐,你现在醒了,真好啊,我马上打电话给医生啊,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她倒也算是聪明。
眼瞅着不对劲儿,二话不说直接就选择了开溜。
听着病房的门咣当一声阂上。
顾一念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刚才她几乎是拼了老命的要让自己清醒过来,挣扎出来。
最后她是如愿以偿。
清醒了。
可是后果就是此刻她的头好像要爆炸。
天灵盖都一轰一轰的响。
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
好像又要晕过去?
她用力的咬了下牙尖,不能晕,最起码这个时侯不能晕。
抬手按了下铃。
不过是几秒工夫,外头响起嘈杂脚步声。
她按铃也应该没那么快。
估计是刚才顾淑悦走时喊的人?
不过,在没有确定是谁会出现在病房之前,顾一念还是不敢安心让自己再次睡过去。
直到看到门口那一抹修长挺拔,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身影。
她朝着对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虚弱的笑。
眼一闭,再次沉沉的入睡。
“医生医生,怎么回事,我太太她刚才不是醒了吗,为什么又晕了过去?”
“医生你们快点来检查,她怎么还不醒?”
“医生医生”
病房的一侧。
靳言东暴跳如雷。
他不敢在病房里头大声,生怕惊动了那几名医生的动作。
可是这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五分钟。八分钟。十分钟
十五分钟后。
靳言东再也待不住,恨不得把眼神化为刀箭,一刀一箭的砍在那些人身上。
没有半点用。
养这么多的你们作什么?
看着那几个人忙来转去的检查着各项数据,指标。
他心里头直接就下了个决定:
等小丫头醒过来,这些医生全部让他们回校重修去!
还有这家医院的什么狗屁专家院长的。
一个个的都给他回头学习去!
这些被靳三少霸道的改了未来之路的医生专家还不知道,此刻在几人再三的复检,推算之后,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压不住旁边靳言东的低气压,其中一人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三少,太太已经没事了”
“没事她为什么还没醒?刚才不是说醒了吗?”
“据我们的检查所知,太太她应该是,累的,睡着了”
靳三太太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些天。
水米不能进的。
天天以着挂生理盐水来维持身体的生理机能。
说句不好听的话,也就是靳家有钱。
所以才这么的吊着一口气。
换做别的人家,你试试看?
怕是早就因为没钱而被换了病房,换了针药什么的。
能不能坚持到现在还真的说不定呢。
不过现在,靳三太太能醒过来,他们是真心的高兴呀。
所以,对于靳三太太这个累的睡过去的结论,他们无语之外,有的全都是庆幸。
幸好,靳三太太最后熬了过来。
不然的话,以着靳三少的性子,估计他们这些人都得跟着被牵连。
他们却是不清楚,就是这样,日后,他们仍然要被小心眼、爱记仇的靳三少记了一辈子!
“当真是只睡着了?”
站在顾一念的身前,靳言东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心疼极了。
眼里则是满满的疑惑。
哪里有人睡成这样的呀,那么多的人围着,又走动又说话的。
竟然一点醒的动静都没有?
“三少您放心吧,是真的醒了,我敢保证,再过上几个小时,三太太肯定能醒过来。”
听了他这话,靳言东总算是撩起眼皮多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这一眼却是让对方心里头发起了毛。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多看他这一眼的意思:
这话可是他说的。
要是晚会儿靳三太太醒不过来,估计,他这医生也就当到家了。
开口的医生不禁苦笑了下。
敢情,他这安慰人还安慰错了?
不过他也没怎么怕。
因为他刚才那话,说的都是真的。
等待的时间是最为难熬的。
更何况,靳言东现在几乎是恨不得顾一念立马清醒过来。
哪怕她不出声,不说话。
就那么轻轻的扫自己一眼,或者,瞪他一眼啥的。
他也开心啊。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眼看着五个小时就要过去。
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然后,这下午马上就要到傍晚,到晚上
靳言东就那么坐在顾一念的跟前,恨不得不错眼珠的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生怕,像之前那样,自己就那么走开了一会。
就错过了他的小丫头初初醒来的那一刹那。
四个半小时过去。
五个小时将近。
靳言东坐在那里,唇越抿越紧。
有熟悉他的人便会清楚,这是他的耐心已经到了顶点。
即将用将。
他甚至都在想,那几个医生是不是根本就是庸医。
故意说出这种话来让自己安心的?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话来安自己的心?
小丫头的情况,很糟糕吗?
糟糕到他们需要用这些假像来瞒哄自己?
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想着。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儿。
“别皱眉,不好看。”
正盯着顾一念不敢错眼的靳言东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整个人绷的太紧,听到这声音的时侯他都迟钝的没发现是从哪传出来的,难道病房里头还有别的人?可是下一刻,他的额头被一只指尖有些冰凉,透着削瘦的手给轻轻的抚上,那只手在他的额上轻拈,一点点的,动作温柔而怜惜。
“这样皱着眉头好丑,我不喜欢。”
这声音,这动作。
这语气!
靳言东几乎是喜极而泣。
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握住额上的那只手,手腕比他相像中的还要瘦,还要凉。
可是,他的心里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暖意,是幸福。
“丫头,你终于醒了。”
低头,他轻轻吻上顾一念光洁的额头。
用尽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一吻。
顾一念醒过来的消息传到靳妈妈的耳中。
她忍不住坐在家里头多念了几声的阿弥陀佛,“还好醒过来了啊,还好。”
不然,她怕是也要跟着失去一个儿子了。
刘嫂无疑也是很高兴的,“太太,我先去熬些米粥,您一会要过去吗?”
“要的要的,我过去看看才放心。”
虽然知道哪怕她过去也帮不到什么忙。
但是靳妈妈却觉得这是一个立场的问题。
她是婆婆,儿媳妇重病初醒。
她怎么能一面不露?
别说外头那些人怎么想,就是躺在病床上的儿媳妇,怕是心里也会有意见吧?
靳妈妈不见得有多少的聪明。
但是她最会的一点就是推已,及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靳妈妈和刘嫂赶到医院的时侯,顾一念再一次的睡了下去。
看着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的顾一念,要不是知道自家儿子不会拿这事儿撒谎。
靳妈妈都觉得顾一念仍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
“真的醒了?医生怎么没,说别的问题了吧?”
病房外头。
靳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声的求证着。
生怕顾一念这里落下后遗症什么的。
“医生说一切都好,等她缓缓,再做个全身检查,观察个一周左右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儿子呀,你自己也得注意身体,瞧瞧这眼,都乌青了。”
靳妈妈心疼自己的儿子,哪怕心里头很多话想说,可到嘴边的也只有担心儿子的身体。
“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要是出点什么差子,他的小丫头怎么办?
“那妈也放心了,这鸡丝粥是刘嫂特意熬出来的,撇了好几层的油,不腻又有营养,你一会等她醒了喂给她喝点,要是喜欢喝,回头你和我说,我让刘嫂再给她做。”隔着房门看了眼里头,靳妈妈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行了,你记得把我带来的晚饭吃了,我和刘嫂就先回去了。”
靳妈妈拍了拍靳言东的肩膀,有些感慨的笑了笑,“妈都要够不到你了。”
“行了,妈就走了。”
靳妈妈转身想走。
却被靳言东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轻轻的抱了抱。
“妈,做你的儿子,是我最大的庆幸。”。